徐行邈头晕目眩,再支撑不住,以头抢地,重重摔倒。
伤口出血有些多,精神也逐渐变得恍惚。
只听得耳边一连串的摩挲声,眼前突然窜进一双毛脚。
那脚不大,较他的脚指头还要小些。
徐行邈抬眼看去,却是一只黄皮子。
那黄皮子人立而行,不知从哪撕来一块短布,披在身上,前肢交叉于胸前,两只前掌相对而握,却是学着人类官吏朝见一般,趋步向前。
徐行邈眼中闪着黑线,还以为是什么幻觉,干脆将心一狠,用力咬破舌尖。
在他身前不远,又有五道身影倒在地上,却是那些山民,无一不是压着一滩猩红之物,想来也该是与他一般,身披重创,只不知是死是活。
左右扫视,却没看到赵谷丰与顾老道的身影。
“小臣叩见大王,愿大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却是剩下的那个山民,中了黄皮子的幻术,从徐行邈身后窜出,匆匆几步上前,“啪嗒”一声便跪到地上,头埋得很深。
视线越过这山民,在其身前不远,放置着一张木案,木案之上,有一匣子,匣子之上,正趴着一只蟾蜍,身披绛色大袍,小彘一般大小,实在吓人的很。
那绛色大袍,显然不是为这蟾蜍而作的,因体型相差过大,它只能掀起袍子一边,似大氅般,披挂在身上,只露出一颗顶着花冠、灰黑色的大脑袋。
蟾蜍怪左手一拍,从身后唤出七八道矮小身影,俱是身披各色破布,人立而行,与之前那只黄皮子一道,低眉顺耳,分列两排,朝蟾蜍怪躬身行礼。
蟾蜍怪张嘴怪叫一声,右前肢一抬,指着余下的那个山民。
那山民似是知道它在说些什么,嘴中连连讨饶,头在地上都磕出了血。
领头的一个黄皮子走来,抽出一片断刃,一手抵着那山民的脖子,似杀鸡一般抹去。
那山民双手捂着脖子,却是徒劳无功,止不住滋滋地往外窜的鲜血。
黄皮子取来一个破碗,抵在冒血的脖颈处,等碗中盛满鲜血,这山民也没了生气。
它端着碗,径直走向那蟾蜍怪,后者大嘴一张,满饮人血,一声饱嗝,尢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唇。
黄皮子将碗放下,却是跪在蟾蜍怪跟前,两掌摊开,双手托举,向它讨要着什么。
那蟾蜍怪呵呵怪叫两声,伸出长舌,揭开绛色大袍,露出背上正渗着液的一颗颗肉瘤子。
也不知费了多少年的苦修功夫,那蟾蜍怪竟能练就如此灵性的舌头,如人手一般,在背后取出几个肉瘤,随意丢在地上。
黄皮子眼中分明含怒,却不敢有何动作,小心将那些肉瘤子捡起来,一一与其余同类分食。
“哼,沐猴而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丑样子!”赵谷丰的声音自身后冒出。
徐行邈挣扎着,艰难抬出一手支撑住上身的重量,这才得以将头扭过去。
只见赵谷丰嘴角沾血,身上却无明显伤势,想必也是咬了舌尖醒来的,而顾老道则躺在一旁,不知死活。
众人从前室入中室,从中室入后室,却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竟中了这蟾蜍怪与几只黄皮子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