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刘枫便和大哥刘传拿着昨天做好的九瓶花露水踏上了前往府城的路上。
本来说好父亲刘业也一起去的,但没想到他今早起来竟然病了,又发烧又咳嗽。
刘枫粗浅地学过几手中医,把完脉之后觉得他是热伤风。
两兄弟合计着,如果卖了钱,先去给父亲抓点药。
昨夜,刘枫想了很久才决定给花露水定价三两银子一瓶。
虽然价格高得离谱,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日息五钱。
又过了三天,利息就得再加一两五钱。
连本带息一共需要还二十六两五钱银子。
三两一瓶,九瓶才能卖二十七两。
借钱十两,一个月之后居然要还二十几两。
刘枫想想就抓狂。
科举是要考律法的,国朝律法明确规定:诸民人出举,每月取利不得过六分,积日虽多,不得过一倍,又不得回利为本。
不过,懂得人都懂。
人治时代,律令本就灵活。
再加上古代历来重视公法,轻视私法,民间借贷的纠纷,官府大多连状子都不会接,直接发回乡里让乡老调解。
再说,官场上规矩多,到处需要打点,你是欠钱的一方,官老爷哪里会多看你两眼,觉得你有钱孝敬他?
这自然就给了刘金这样的土豪劣绅机会。
一方是地主,是豪绅,是自己人,帮了有人情,有好处。
一方是贫苦农民,是统治和奴役的对象,帮了还不让同僚耻笑?费力不讨好的事,谁会干呢?
再者,争的也不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又闹不到天上去。
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刘金放高利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处关系和人情早就疏通。
打也打不过,告也告不赢,只能认了。
不过,刘枫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深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下还是猥琐发育为好。
此次要去的是应天府。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正处于一个名为大魏王朝的统治下,国姓为梁。
架空了。
据刘枫的考证,夏商周三代以下的历史和他所知的一模一样,到秦汉时就微微走了样,魏晋时出现了分叉,唐宋以下,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按照西元纪年,秦始皇统一六国那一年为前221年,那么顺下来,如今应该是1500年左右。
应天府是大魏淮扬布政使司的所在地,治所是金陵,俗称淮扬省的省城。
两兄弟乘着借来的驴车,行了半日的路,终于到了。
不料进城时,却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非得说他们带的花露水是违禁物品,不让进。
纠缠半天,最后刘枫不得不喝了一口,才顺利进城。
金陵城的繁华,两兄弟暂时没有兴致欣赏,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卖掉。
两人进城后便沿街叫卖,直往人多的地方挤。
反正都出来卖了,脸也就不要了。
刘枫瞬间发挥了在大学里讲课的口才,嘴里说个不停,一会讲夏天蚊虫的可恶,一会儿讲花露水的功效。
他的叫卖声和寻常小贩不同,充满了夸张和油腔滑调,成为了金陵街市上一道奇异的风景。
拥有这种技能,完全归功于互联网时代随处可见的洗脑广告。
刘枫虽然觉得无所谓,但,刘传在他身旁简直无地自容。
这个老实的庄稼汉,脸皮薄,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污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想离他原点儿,假装不认识。
丢脸的同时,他也惊讶于这个弟弟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果然,读书人就是与众不同。
刘枫见大哥离自己远了一些,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还想不想早点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