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事情都是可控的,张鲸起初的目的只是想利用杀死张大受,进而引起张宏和冯保之间的斗争,从而为万历夺权提供帮助,借机获得万历信任,从而升官。
万万没有想到,他递给万历的这把刀,竟然如此锋利,甚至能把冯保身上的提督之位拿下。
跪在地上的冯保听着万历的声音,心凉了半截。
说的好听是让张诚暂理东厂提督,说的难听一些,无非就是把他从东厂提督这个位置上薅下来。
交出去的权力,想要收回来,可没那么简单了。
冯保想说些什么,此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暗暗里更加痛恨张鲸以及张宏,若是没有他们,现在依旧大权在握。
冯保想错了,想整他的人不是张宏和张鲸,而是万历。
......
内官监主要掌管木、石、瓦、土、塔材、东行、西行、油漆、婚礼、火药、皇宫陵墓以及器用冰窖等。
洪武永乐年间,掌管近侍内官、内外文移(奏疏文书)以及礼仪之事,那时候的内官监权倾朝野,实力极大,当时的司礼监,只是一个小喽啰,就连给内官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明中,司礼监崛起,掠夺了内官监的各项职责,自此内官监彻底没落,从权倾朝野的强势部门,沦落到无名小卒。
内官监掌印太监是正四品的官衔,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还算是有些权威,但要是放在整个后廷,也只是一个小虾米罢了。
内官监的活计很多也很重,大都是一些体力活,事务繁忙。
掌印太监张诚左手拿着一本账册,右手拿着一根短毛笔,在一个存放生漆的仓库中清点数量。
生漆味道刺鼻,刺激性很强,让张诚连连打着喷嚏。
这事用不上张诚来做,可现在是万历元年,宫中宫殿都要翻新上漆,这数目要清点准确,马虎不得,于是就亲自上阵清点。
少监与监丞跟在张诚身后,说着这些生漆的数量,以及如今各种物资的储存情况。
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小宦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还不等着小宦官说什么,少监便皱着眉头呵斥:“宫中规矩呢?做事如此慌张,这是想吃板子了吗?!”
这小宦官根本顾不上这些,冲着正在清点生漆数量的张诚喊道:“公公,太后近侍来了,有事找您!”
“太后?!”
众人一愣,这内官监和太后隔得可远,好几年都不见得能见上太后一面,怎么今天太后的近侍来了?
张诚转过身来,把手中的账册和毛笔交给身旁的少监和监丞,大踏步的往外面走去。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色飞鱼服的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宦官,笑眯眯的朝着这边走来。
老宦官隔老远就朝着张诚拱了拱手,“张公公别来无恙啊!”
张诚搞不懂了,他根本就不认识来人,怎么这人还这么熟稔,言语间还有恭维之意。
张诚急忙回了一礼,快步走到老宦官面前,“敢问,何事?!”
老宦官笑道:“杂家恭贺张公公高升厂公,这是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老宦官从怀中摸出一枚品相不错的玉佩,塞到了张诚手中。
这可把张诚整懵了。
升任厂公?什么厂?什么公?
是那个位高权重的东厂提督吗?
东厂提督不是冯保吗?这是怎么回事?
东厂提督那可是权势滔天的存在,在后廷中的地位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执掌大权,显赫无双。
“什么厂公?!”张诚问道。
老宦官说道:“那自然是东厂提督!”
张诚被吓了一跳,这怎么就像是做梦。
张诚不认为自己会和这种位高权重的存在有什么关系。
摸了摸手中温润的玉佩,又打算塞回去,一辆惶恐的说道:“说笑了,我不过是小小的内官监太监,又如何敢与东厂相提并论!”
老宦官笑道:“这是皇爷的旨意,以后在这宫中,还要多多仰仗公公呢,快点走吧,莫要让皇爷等着急了!”
老宦官拽着张诚的胳膊,就往外面走,同时解释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内官监位置偏僻,距离司礼监很远,消息闭塞,直到现在,张诚也不知道张鲸和陈增打死张大受的事。
当老宦官说清楚前因后果时,张诚整个人更懵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饭从天上来。
莫名其妙之下,竟然成了东厂提督,虽然只是暂理的名头,但那也是实打实的厂公。
一时间,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在做梦。
刚刚还是一个小小的内官监掌印太监,现在就成了位高权重的东厂提督。
在前往李太后住处的路上,他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