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却道:“一直这么惯着可不行啊!”
“小孩子,总会懂事的,没事!”万历毫不在意。
李太后看着朱翊镠,道:“还不快谢过皇帝哥哥?!”
“谢谢皇帝哥哥,谢谢皇帝哥哥!”朱翊镠喜笑颜开,蹦跳着说着谢谢。
随后凑到了万历身旁,坐在万历的脚边,双手支着脸蛋,目光炯炯的看着万历。
万历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却说三藏师徒,次日天明,收拾前进......”
恰逢这时,朱尧媖、朱尧娥和朱尧媛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纷纷蹲在万历身前,聚精会神的听着。
李太后并未呵斥,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一幕。
这天伦之乐,正是她的幸福。
......
“啪!”
冯保狠狠的把手中的茶壶摔在地上,碎片到处飞溅。
一个叫做李顺的小宦官毕恭毕敬的站在冯保面前,说着昨天晚上李太后那里的事。
李顺,正是昨晚李太后那里的当值太监,也是冯保的人。
“你是说,这个张诚,竟然说张大受依仗着杂家的势力在后廷作威作福,还耍钱借钱不还?这明明就是满嘴喷粪,明明就是胡言乱语,真是血口喷人!”
冯保绞尽脑汁,回忆着这辈子最肮脏的词汇,咒骂着张诚。
本来张大受是受害者,被张诚这么一搞,张鲸和陈增却成了为民除害的义士了,这么一个屎盆子扣在张大受的头上,不仅让冯保丢了东厂提督的官职,还颜面无光,真是该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这个张诚,简直就是该死,简直就是该死啊!”冯保破口大骂,脸色阴沉。
站在一旁的徐爵忽然道:“老祖宗,这只是张诚的一面之词,没有足够的证据。张大受从未出宫耍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咱们要是能弄出足够的证据,未尝不可推翻张诚的证词,说不定,还能趁机把张诚扳倒!”
“唉,这有什么用?宫中做事,可从来不讲证据!”
冯保忽然就像是被抽掉骨头一样,软倒在椅子上,长叹短嘘,颓废不已。
“你什么时候见过东厂和锦衣卫讲证据?张诚随便从哪里弄出一些银子或者一些人,说,这就是证据,那这就是证据。咱们就算有一万张嘴,也没法讲清楚。”
说到这里,冯保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就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忽然之间,东厂就没了?直到现在,杂家还是懵的!”
冯保仰天长叹。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太监忽然抱着一摞奏疏来到冯保面前,准备把这些奏疏放在桌子上。
还没等他放下,就被冯保一脚踹翻,散落一地,这个太监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冯保本来就心中郁闷,现在又被人打扰,心里的怒气又起来了。
“你是瞎了眼吗?这才什么时候,就往杂家这里送奏疏?!嗯?!不懂规矩吗?”
冯保站在零落的奏疏中,指着摔倒在地的太监咒骂:“瞎了你的狗眼,赶紧给杂家滚!”
说罢,又踹了太监一脚。
这一脚不偏不倚,刚好踹在了太监的面门上,直接踹出了鼻血。
太监已经中年,两鬓的头发都有些斑白,可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把这些委屈憋在心中。
没办法,谁让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呢。
太监把散落一地的奏疏收拾好,忍着疼痛,向冯保恭恭敬敬的行礼。
“赶紧滚吧,真是烦人。田义,以后长点机灵,别看不清事!”冯保指着行礼的太监咒骂。
太监叫做田义,是司礼监下辖六科廊掌司的管事太监。
六科廊掌司分东西房,掌管精微科内外章奏及内官脚色、履历、职名,以及每月呈报内官逃亡事故数目。
这个田义本是嘉靖年间司礼监太监高忠的门人,隆庆年间,升任为六科廊掌司管事太监,和张宏关系不错。
当时张宏和冯保并未闹掰,加上田义做事规矩诚恳,冯保也就由着他去了。
可现在,因为张鲸和陈增殴杀张大受使冯保失去东厂提督官职的事,使得冯保忌恨上了张宏。
田义这个和张宏关系不错的人,自然不会被冯保容忍。
冯保正愁没有出气筒,田义却不合时宜的凑过来,自然落不着好。
田义走出冯保的厅堂,抹着满脸的鼻血。
忽的想到自己已经中年,不仅一事无成不说,还备受欺辱,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
“这也太欺负人了!”
田义抹着鼻血,眼泪却夺眶而出,犹如雨下。
夕阳之下,田义的身影孤单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