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壮汉看向冯保,认出了冯保,他急急忙忙跑到冯保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谄媚的大笑:“哎呦,这不是冯公公吗?你看小的做的怎么样?!”
说罢,壮汉又看向那些御史,大喊:“我家公公就在这里,我家公公说了,你们就是狗东西,该杀,胡涍就是我家公公杀的,你们又能如何?!”
这壮汉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冯保的脸色更绿了。
人群当中又有一名满手是茧子的御史振臂一呼:“法不责众,打死冯保!”
人群像炸了锅一样,朝着冯保涌去。
看着如此声势浩荡的人群,冯保怂了。
就在这时,冯保发现,刚才那个壮汉,以及殴打御史的壮汉,拎着棍子逃之夭夭,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护着杂家回去!”
冯保大喊一声,转身就跑,在随从的护卫下,钻进了宫门之中。
“哐当!”
伴随着一阵洪亮的关门声,宫门关闭。
所有的御史都被挡在了宫门之外,但这些御史没有选择离去,他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跪在此处,叩阙鸣冤,一部分前往太庙,哭庙示冤。
御史当中的有些人,甚至还跑去了各个衙门,慷慨激昂,煽动官员。
在这些人言辞激烈的煽动之下,越来越多的官员都朝着这边赶来。
当张居正带着人赶来时,已经迟了。
他带着内阁、六部高官以及部分五城兵马司兵丁来到太和门外时,看到的是乌央乌央一片,跪在地上的官员。
他们静静的跪在地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朝着宫门磕一个头。
有些人身上还有血迹,有些人身上还有脚印。
张居正调查了一番,终于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最后方,吕调阳看着前方跪在地上的官员,气愤不已:“该死的冯保,先杀胡涍,现在又让人前来殴打这些官员,真是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中。元辅,此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张居正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狐疑,这事,有些不对劲。
和冯保打过不少交道,在张居正的眼中,冯保是一个智计超群的人,尽管身有残缺,可能力不容忽视。
现在这局面,对冯保极为不利啊。
冯保再怎么蠢,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殴打御史,并且扬言是自己杀了胡涍。
这本来应该是宫中与御史的矛盾,现在成了他和御史的矛盾。
宫中与御史言官们针锋相对,然后冯保居中,借着李太后的权势,大兴牢狱。
宫中只有孤儿寡母,鼓动御史言官冲击皇宫,更能引起太后的恐慌,那冯保手中的权势就更稳。
冯保只有把自己摘出来,并且不断加剧宫中和言官们的冲突,才能稳坐钓鱼台,现在忽然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那就成了宫中的挡箭牌,实在蠢不可言。
明朝之前的文官,遇到这种情况,基本上都会说,陛下是圣明的,错的是有奸佞。明朝这会儿,文官们可不吃这一套,指着皇帝的鼻子骂皇帝错了的大有人在。
“不对,这事不对!”
张居正摇着头,脸色沉重。
“元辅,你在想什么?冯保都已经罪恶至此,当禀明陛下,拿下他。”一旁的吕调阳焦急的催促道。
“先别说话,此事,极为不对,处处透露着诡异。”张居正劝道。
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带走胡涍的那伙人。
“我就是胡涍,我没有死!”
忽然之间,一道嘹亮而又冷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只见胡涍穿着青色官袍,一步一步的从远处而来。
宫门前的御史门犹如雷击,纷纷不可置信的看向胡涍。
胡涍不是死了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涍没死的话,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居正看着走过来的胡涍,眉头紧锁。
他旁边的内阁阁臣以及六部尚书,惊诧万分。
原本杂乱的广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走过来的胡涍。
“他就是胡涍,我认识他!”
御史中有认识胡涍的人,他大声的喊着。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胡涍一步一步的朝着宫门走去,跪在宫门前的御史们纷纷让开一条路。
胡涍跪在了宫门前,从怀中摸出一封《陈罪疏》,高举过头顶,大呼:“陛下,臣万死,这都是冯保的阴谋,是他指使臣上疏驳斥宫中,他意欲挑起混乱,意图谋反!”
轰!
犹如一道惊雷落地。
张居正脸色更加阴沉,双目中爆射出两道精光,看向皇宫。
“是你的手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