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导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哦明白,明白了。”花姐拉长着声音,再瞧瞧眼前的那张烂脸,她发出似笑非笑的语声。
“我的我的,我把他拧走,保证没下次。”
她点头道,“其实这小子嘛,遮着脸还是能吃的。楚导严格了。”
“行行行,别废话了,你赶紧把人带走,再带个少年和少女过来,都要颜值高的。”
赵副导不跟花姐多扯了,忙着呢,而且看到那张脸就瘆得慌,不想待在旁边。
他一边走开去,一边抱怨着道:“其实说犯错也真犯错了,一个龙套擅作主张不按预设的调度来演,很不专业。而且说实在不是谁都能当演员的。”
花姐没有搭理对方这番牢骚,对僵笑如尸体的雷越说:
“走吧,带你去下个片场。你气什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没有?”
“花姐,我”雷越笑着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别说了,把脸遮上。”花姐转身就走。
脸上挂着僵笑,雷越跟在花姐的身后离去,片场里还有人投来着目光,好奇的、惊奇的、瞧热闹的。
他没有戴上口罩,也没有拉上帽子和头发,走得很慢。
只是,终究,他还是走出了月光迷城的片场。
“快点。”前面的花姐还在说着,“我再次警告你,不要再自以为是。我这次能搞定,下次呢?别搞得连我在这里都混不下去。”
“哦。”雷越点头应着,无论花姐说什么,都点头应着。
遮好脸,好,别谈斯坦尼、布鲁克,好,老实搞钱,好
青春,恋爱,跟你无关。你演什么爱情把戏?好
这个路段有多个剧组的片场,雷越跟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那边有另一个剧组在拍着街道上的边走边谈戏。
因为这边封锁线设得很远,游客进不来,所以他看得清楚情况。
没开拍前,在宽敞干净的主演休息区,几个年轻男女主演坐在椅子上聊着什么,不时发出欢笑声。
然后副导演去叫他们准备就位,他们姗姗地起身走到拍摄区,一路上还在谈笑。
没有讲戏,也没有排练,没有准备。
开拍了,摄影机运转,一群人围着的镜头前,几位主演边走,边说着什么。
男男女女都是堆着一些浮夸虚假、故作认真的表情,肢体全是未经考虑的做作,既不是真实生活,也不是戏剧生活。
而那位走在位的男主演张动嘴巴,本该是念台词的,却竟然是在数数:“1、2、3、4、5”
“”雷越看得目眶敛动。
他们和他是同龄人,却已经是主演了他们的确都是帅哥美女。
只是,他们他们的表演
“那不是在表演。”雷越喃喃了声。
狂风还在涌进,他那已然破碎一块的腐烂血肉被吹得四溅,仿佛是在被人来回地践踏。
表演,不是这样的
这些人的技艺与态度,根本就是在亵渎、嘲弄着表演
这些人,不配站在镜头前面。
“不是谁都能当演员的”“别让我们再看到他”“哪个镜头都不用”
楚民,赵副导,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讲一点道理
这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能,讲一点道理
忽然间,雷越感到周围一切的声响都静了下来,而寒风的声响隆隆入耳。
一片沉缓飘过的乌云使天空变得昏暗,街道边放得凌乱混杂的片场电缆隐有爆裂的火花溅起。
在他的脚边身后,有一道庞大的诡谲阴影突兀地出现。
雷越好像听到有人在对他说,又好像那正是自己的声音:
你的枪呢?
雷越若有所感,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衣着污脏、浑身腐烂的怪人,那被阴影笼罩的面容掉落着血水,各样的腐液残渣正掉落一地。
“啊”他瞬时惊出一身冷汗,脚下趔趄地后退,几乎就摔在地上。
藏在怀中的那把手枪,也几乎掉了出来。
今天来到影视城后,他全心投入到跑龙套的事情里,快要忘记自己带着一把手枪,大口径手枪。
但是,手枪就在那里,随时可以拔出来,对准眼前的怪人,或者对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