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县大牢。
陈沉看着牢房后墙上的小窗口,正在出神。
窗口大约两尺见方,勉强可容他钻过去,唯一的阻碍就是那三根铁棱。
要想办法把铁棱撅断。
这几天他已经试过用手去拉扯,他这副身体还算强壮有力,毕竟之前也是安平县的衙役,学过几手枪棒,也略通些拳脚,比起普通人要强得多。
可是他的对手不是普通人,而是牢房后窗的铁棱,任他怎么用力,也不能撼动这些铁棱分毫。
他把视线在牢房内移动,最后看向墙角处的木板床,又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冬衣。
如果把床脚撅断,然后将冬衣解下,缠在窗棱上,不知能否把铁棱绞断?
思索半晌,他沮丧地摇摇头。
以他对这个世界布帛的了解,主要是对自家财力的了解,他身上这件冬衣,不可能绞动铁棱,这完全是无用功。
而且若把冬衣绞烂,如今正是寒冬腊月,不等人杀,他就要先冻死在这牢房里了。
陈沉叹一口气,无奈地坐回床板上,心中抱怨道,前身啊,你做什么不好,干嘛去打抱不平,这是普通人能做的吗?
你一死倒是干净,却给兄弟我留下个地狱开局。
十天前他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出现在如今这间牢房中,短暂的恍惚之后,他得到些记忆,终于弄明白自己穿越了。
身体的前主人也叫陈沉,是安平县衙的一名捕快,年仅十八岁,生得高大健壮,性子也如爆碳一般烈性,因为年轻,心中一点热血未曾磨灭,常有些打抱不平的举动。
半月之前,他在街上遇到个泼皮,正涎皮赖脸,拦着一对卖唱的父女,不许人离开,硬要将其中的女儿带回家去取乐。
陈沉气不过,于是上前将泼皮一顿好打,放卖唱的父女离开,却不想那泼皮是安平县县尉王云的小舅子。
王云最是惧内的人,被他婆娘闹了两天,忍耐不过,于是找个由头,诬陈沉结交城外强盗,并从他家中搜出赃物若干,于是将他下到牢里,一顿拷打,结果了性命,被如今的陈沉占据了身体。
陈沉心有余悸地摸摸后背,上面是厚厚的一层血痂,当日他穿越过来,后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连五脏六腑也痛得闹心,他本以为会像前身一般,过不几日就死了,却想不到,伤口竟奇迹般地愈合,如今才过去十来天,连血痂都要掉落,里面是新长出来的白嫩皮肉。
他想不通其中道理,若说前身体质特殊,自愈能力强大,那他不该这么轻易死掉,可除了体质特殊,他又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不过这些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
他现在应该考虑如何保命。
王云是不会放过他,以他对这位县尉老爷的了解,他最是个面善心毒的人,无论什么事,除非不做,做就一定做到绝处。
如今既然把他下到牢里,王云绝不会容他活着离开。
他甚至已经猜到王云会怎么对付他。
堂上给他定下的罪名是结交强盗,这个罪名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至少够不到砍头的程度。
以他对这个名为大虞的世界的了解,他多半给被判远配军州服役,运气好的话,在军州对付几年,他还有回归正常生活的希望。
然而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
现实却是王云根本不会容他活着到达军州。
王云在安平县做县尉许多年,负责押送的差人都是他的人,从此地到最近的军州也有几百里路程,路上随便找个林深草茂的地方,将他处理了,然后谎称遇到强盗,被强盗害了性命,没有人会继续追究。
到时候他头上戴一块七八斤重团头铁枷,脚下再拴一条手腕粗细大铁链,面对两个健壮的押送差人,对方只要照他头上重重地敲一棍子,他哪里还有命在。
唯一的活路就是在上路之前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