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安对王婷婷没有意见,甚至很喜欢这个性格开朗大方的表姐。
但他很清楚,王婷婷和王新岳不同。七岁的年龄差,注定了两个人的思想会是天差地别。李溪安愿意对王新岳说那些话,是因为王新岳虽然是以西学为主,但心中还存有疑惑。他的年龄放在那里,思想还未成型,改造起来也相对简单。但王婷婷不一样,二十三岁的她,思想其实已经成型。加之她在大学的环境里,远比王新岳所在的朗多吉中学影响更大。想要劝说王婷婷,这里面难度很大。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有满腔热血,想要报效九州。
他们不怕死,也没有任何杂念,一心一意想要让九州崛起。
他们相信诸夷所说的一切,因为诸夷的枪炮,让他们知道了九州和诸夷的差距。于是,他们认为诸夷的一切都是对的,不管科学也罢,道德也罢,制度也罢。在这种情况下,李溪安很难让王婷婷这一代人改变思想。因为他们对于诸夷的一切,都觉得是美好和先进的。
重振九州,依靠诸夷?
李溪安前世的历史,已经证明不可行。
可是,这些话他没有办法明说,就算是说了,王婷婷也不会相信。
只有让她真正认识到那些夷人的险恶用心,让她看清楚那些夷人虚伪面具下的丑恶嘴脸,也许王婷婷他们才能改变观念。
且走着看吧……
在多宝街一家饭馆门口,李溪安意外遇到了张黑仔。
“李生,逛街啊。”
“家里来了客人,买点饭菜。黑仔,今天唔上工吗?”
张黑仔苦笑一声道:“今天文溪桥出了大事,店里冷冷清清,根本没有客人。”
文溪桥,就是发生骚乱的地方。
李溪安眸光一闪,道:“文溪桥啊,我晌午还经过那里,正好赶上骚乱。当时那情况,可吓死人了,也不知道那些烂仔从哪里来的,下手可真狠啊。”
“李生无碍吧。”
“我跑的快,没什么事。”
“幸亏你跑的快,我听说那些学生可倒了霉了。”
“怎么说?”
“三个死了,六十多个重伤,还被衙门抓走了几十个人。”
“死人了?”
李溪安大吃一惊。他当时忙着保护王婷婷,并没有留心其他人。在他想来,那些烂仔是为了搅乱YX,没想到竟然死了人!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那些烂仔,不要命了吗?”
“有人保,就没事喽。”
“谁?”
张黑仔向左右看了看,上前压低声音道:“外面传说是衙门找的人,可我觉得应该不是。衙门对学生YX虽然反感,但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刚才我路过白鹅潭的时候,看到伍家的人和汉龙堂的头目在一起。听说,今天捣乱YX的那些烂仔,都是汉龙堂的人。”
“汉龙堂?”
“嗯,就是汉龙堂,他们的堂主我见过,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汉龙堂平时主要是在沙田那一代活动,不晓得怎么跑去了城里。李生,这件事出我口,入你耳,可千万别传出去。汉龙堂那些烂仔凶狠的紧,万一被他们知道了,你我都会有大麻烦的。”
“放心吧,我知道。”
“粤州现在,乱的很呢。东海十六沙如今都在城里插旗,天天斗个不停。李生你不是本地人,没事不要去沙田那边,会出人命的。”
张黑仔说完,就告辞离去。
李溪安在店门口等饭菜,却思忖着张黑仔的那些话。
不是衙门做的,是伍家人做的吗?伍家……是姨丈说的粤州十三行里的那个伍家吗?他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针对学生YX呢?
李溪安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饭菜做好,李溪安提着食盒回到住处。
一只烧鹅,一份叉烧,再加上两个青菜和三碗饭,就是他们的午餐了。
“安仔,你好像不赞同我们的行为,为什么?”
餐桌上,王婷婷还是发出了质问,“难道我们只能忍气吞声,任由朝廷低头,任由各国欺压吗?我们只是想发出自己的声音,让更多人支持我们,有什么不对吗?”
李溪安看了李彦一眼,却见李彦夹了一根菜心,正有滋有味的咀嚼。
“我没说不对啊!”
“可我能感觉到,你并不赞成。”
“我,我没有不赞成啊。”
“你讲大话。”
王婷婷咄咄逼人,凝视李溪安。
李溪安很无奈的放下碗筷,道:“家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说一点我自己的看法。我只是觉得,你们去租界YX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
“租界是昂撒人和阿美人建立的,而这次逼迫朝廷的国家里,也有昂撒人和阿美人。对于他们而言,瓜分九州是他们的利益所在,你觉得租界里那些夷人会同情咱们吗?家姐,你把他们想的太美好了!说简单一点,他们是利益既得者,你认为他们会帮我们?你要知道,帮助我们就是破坏他们的利益。对于那些人来说,谁敢破坏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让谁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可这样,还是皿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