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次出现前能先打声招呼么?”路明非渐渐习惯了小魔鬼突兀的出现方式,“如果你塌心实意想要帮助我,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哥哥你忘了我是降临凡间为祸四方的魔鬼吗?魔鬼又不是慈善家。”路鸣泽西装革履,方口小皮鞋泛着锃亮的光。他正蹲在潮湿的大理石上,手里握着看不清的东西在地面摩挲,像是执笔的大师全神贯注,书写新的世纪之作。
路明非调整位置看清了他手里握着的手指——那是婴儿断掉的食指。连接手掌的末端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手指流向指尖,源源不断。红色的墨水在潮湿阴暗的大理石表面被书写成一个又一个冗长的名讳,看上去是那么狰狞可怖。
那是一连串路明非读不懂的文字,像是拉丁文跟英文的结合,又像象形文与韩文的交融,明明他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可文字表达的信息却又那么清晰那么明了地传达至脑海。
仿佛一卷史诗的画面。
铁青色的天空开裂横亘整个世界的黑色间隙,无数风仙子似的精灵化作白绿的点点点缀在铁青的黑幕,巨龙的爪牙从黑色的间隙里探出,猩红的血盆贲张,仿佛能搅动空间的青色气旋从中吐露。浩瀚的冰原一片素白,泛着微蓝的冰层气吞山河,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宛如战鼓擂锤,仿佛整个冰原都在跳动鼓舞,巨大的影子在冰层之下徐徐游曳,宛如狩猎的猛兽伺机待发。
接着大地震颤,山川崩碎,路明非脚下的土地四分,滚烫的熔岩带着灼眼的炽热流光沸腾翻滚,有鱼在其间嬉闹,可什么鱼能在上千度的熔岩里存活?一瞬间他从冰原万里切换到四季如春,可目之所及尽是封雪消融的光景。远天直刺天空的山忽地起身,它活了过来!仿佛逐日的夸父苏醒,可直起身躯的不是夸父而是一头咆哮世界的龙!而山是他庞大无比的身体,山脚突然亮起耀眼的金色,巨龙沉睡的双眼洞开,好似两扇通往异界的大门。
血字书写的四个名讳分别代表龙类的四大君主!
天空与风、海洋与水、青铜与火、大地与山。
“上次是黑色的帝皇,尼德霍格,”路明非鼓掌,“这次是代表初代种的四大君主,那么下一次会是什么?白色的女皇?帝皇的妃子?龙类也有‘后宫’的说法吗?我可不想把精力放在帝皇的佳丽三千身上,我对物种不同的生物产生不了性趣。”
路鸣泽给他展示得越多,他离所谓的真相也就越近。连上古时代立于最顶尖的究极生物也有他的弱点,确切地说是战胜的方法。眼前这个对龙类有着绝对憎恨的“路鸣泽”,凡有形,则守律。哪怕是曾经统治世界的龙类也不例外,何况他已经用事实证明了,龙类并非拒绝死亡。
“比起第一次,哥哥你淡定了很多。”路鸣泽坐在他身旁,场景再度变换,远方仍是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视野摇晃,他们正坐在蛇似的巨型生物头部,身后蜿蜒扭动的身躯同样是一望无际,仿佛没有终点,“曾经是我最喜欢的宠物,很可爱吧。”路鸣泽伸手在粗糙的“地面”缓缓抚过。
“曾经?”路明非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一股浓郁的悲伤涌进心头,可他连为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悲伤。这个小魔鬼似乎有着情绪感染的能力。
“他死啦,埋葬在深海。”小魔鬼低垂着眼,路明非看不清他的表情。
“苦情戏在我面前没有用,不过你的演技足够比肩奥斯卡了。”轻揉的雪花浇面,路明非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周围的虚幻,好像身临其境,“如果只是为了诉苦,那你找错对象了。能让我离开了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