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理不外乎人情。
在封建社会,在法治之外,更多的是人情。
天家更是如此。
两个外戚打架,一方吃亏了,另一方肯定要付出赔偿,但无论如何,总有一方会在这次事件中吃亏。
弘治天子也要一碗水端平,处理了周家兄弟,太皇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童年在万贵妃的毒害下,弘治皇帝在年幼时差点死在万贵妃手里,若不是当时的周皇后将弘治皇帝借到仁寿宫,朱佑樘能否登基都两说。
这是一份天大的恩。
张皇后呢?弘治皇帝的发妻,一辈子的挚爱,陪伴了他风风雨雨的十五年。
要是不处理周家兄弟,张皇后这边也不好交代。
怎么处理都得罪人,除非不处理。
可即便是天子,他也会忽略这件事的本身的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不是张家兄弟,也不是周家兄弟,而是那些被皇亲国戚侵占农田的百姓。
没办法,社会就是如此的不公,皇亲国戚拥有特权。
苏策缓缓踱步在乡野之间。
至于朱厚照,借口自己有事离开了。
苏策知晓他要去做什么,也没阻止。
三三两两的读书人围聚在河流边席地而坐,谈天论地舞文弄墨,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苏策夸着篮子经过的时候,会故意离得远远的。
其中一名读书人的一句‘一羊引双羔’引得哄堂大笑。
原来在不远处,有一名下地耕种的农耕汉子,身后背着两名小童正欲农耕。
“子臣此联,当是巧妙,栩栩如生,不知谁能作对?”
读书人中,其中一名年迈的老儒生笑着开口,应当是这群读书人群体的领头人。
大明的读书人总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朝数三代谁不是农民’这话,在大明不适用。
人家可能数五代六代,祖都是当官的。
他们有着先天的优越感。
可他们却忘了大明的开国皇帝都是泥腿子起家的,但他们依旧会肆无忌惮的嘲讽着辛勤耕作的农夫。
苏策停顿了一下脚步,对这群读书人恭敬的抱拳行礼,轻轻的道:“我可以试着对一下。”
眼见一名披着黑色披风手挎篮子的俊俏小郎君要来参与他们的集会。
读书人们兴致勃勃。
那名老儒生见苏策很有礼貌,便捋须笑着道:“小郎君请。”
苏策嗯了一声,道:“群猪共一槽。”
众人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很快,那老儒生面色勃然大变,怒喝道:“二猿伐木深山中,小猴子岂敢对锯(句)?”
作为后山书院的掌门人,书院的山长,陈现儒教出来过两名两榜进士,后山书院也因此名声大噪,前来求学的非富即贵。
陈现儒今日便带着书院的学生出外踏青谈天论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孱弱有礼的苏策,竟会如此出言不逊,将他们比喻成猪。
但他没反思为什么要将农家汉子还孩子比喻成羔羊。
那一阵阵的嘲笑声,讽刺的脸色,无不在冲击着趴在老汉身两名孩子的自尊心。
他们或许不知道读书人在说什么,但孩子能从他们的笑声嘲讽声中看到了鄙视和不屑,这会给孩子留下自卑之心,一发不可收拾。
很多农村家的孩子出来,都会比较自卑,其中不乏有这些原因。
他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这本就是悲剧,在成长过程中,他们又会一次次被权贵人家鄙视嘲讽,这样的环境下,怎能利于孩子的成长?
苏策再次弯腰行礼,抱拳道:“这句对子我也能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