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二姐接过盆子,推开木制的小院门,片刻后出来,招手让他赶紧进去。
院门旁边就是茶房,二姐已经把门拉开了,陈平安连忙钻进去。
房间很小,约有个十平方左右,黄土加石头垒成的,两面都开有小窗通风,里面堆满了各式杂物,其中最多的是靠墙堆码的一叠圆形大簸箕。
茶房,顾名思义,就是做茶叶的地方,茅草村不光长茅草,也盛产茶叶,这里的毛尖茶在以前,远近闻名,甚至一度被采买进宫,作为贡茶的存在。
这个时代,当地的茶叶已经无人问津了,落寞了许久。
但是是农民为数不多能自主种植换钱换盐的作物,被广为种植,房前屋后,荒山野岭,只要不占用队里的农田耕地,就没人管。
“快。”
屋里黑黢黢的,陈平安适应了会光线,才在二姐的催促下,迅速脱掉棉袄递给她。
念娣接过放进盆里,又从里面拿出一件蓝色粗布棉袄,这是她的,刚进屋藏在盆子里带出来的。
“穿上,别冻着了,等我过来。”
默默接过套上,小了一号,上面的扣子有两粒都扣不上。
二姐着急走了,门带上后,屋里更黑了。
摸到一块木板,陈平安挪到窗户边,靠着墙卷缩一团。
冷,刺骨的冷。
屋外,依稀能听到堂屋里传来养母的斥责声。
是的,从今天起,只能算养母了,陈平安默念了声,有些拗口。
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它也是。
屋小阴冷,窗户是木格制的,外面挂着一层茅草,挡光挡雨还成,寒风却怎么也挡不住,钻着缝隙就溜了进来。
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干脆闭眼沉思,他今天的经历太离奇了,正好借着二姐来之前好好理理。
非常俗套,他穿越了,此陈平安已不是彼陈平安了。
后世一个叫什么已经不重要的灵魂穿越过来,占据了陈平安刚刚死亡的躯体。
当时掉沟里时,后脑勺直直撞到了一根木桩,一击致命。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一根小小的木茬就能在无意间要了你的命。
人死执念在,他过来时,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苦苦哀求他,毕竟占据了人家身体,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最后的两个心愿。
他想过放弃,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退出这具身体,而且那个声音也告诉他,他走了这具身体就真正彻底死亡了,他也会立马消散于天地间。
真假无法分辨,只得答应。
拜竭完了爷爷后,第一个心愿算是帮他完成了。
可,第二个,当时答应的痛快,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人家已经走了,重归于天地,再想反悔估计也不成了。
“先活着吧,能不能成,看天意了,不成你也别怪我哈。”
默念了声,陈平安往里挪了挪,把没鞋那只脚缩到屁股底下,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坐在木板上。
此时,他无比怀念后世的棉被,空调,暖炉,哪怕有个打火机也好啊。
卖火柴的小女孩,渴望打火机的小男孩。
现在的陈平安只有十三岁,生日那一天不知道,大队里他爷爷登记的是农历九月九,就是重阳节那一天,估计也是被捡回来日子。
后世的他在解封后,年底睡在床上一命呜呼的,没有感觉,是不是那个病也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过来了。
眼睛一闭再一睁,换了人间。
时年三十有六,没病没痛被折磨了三年,一切都看淡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所幸他没什么亲人,和陈平安一样,孤儿,只不过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最亲的院长奶奶早已离世,结过一次婚,相亲认识的,闪婚闪离都没维持半年,无儿无女,也不会有人为他哀伤。
只是不晓得自己在魔都,辛苦打拼来的那套不到一百平的房子,最终会便宜了谁。
银行,也许吧,毕竟他房贷还有十几年没还完。
嘿,终于不用做房奴了。
这辈子,更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