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不冷化雪冷。
昨日还是漫天飞雪,今天已是太阳高照,目之所及整个村庄的地面,黑黄白三色揉杂混淆。
好好的水墨画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油彩画。
“平安,你慢点,滑。”
陈平安放慢脚步,等念娣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往村中走去。
“踩我的脚印走。”
一手提木桶,一手提盆,胳肢窝里还夹着一根锤衣棒,陈平安小心避开泥泞,在前面开路。
从兜里抽出双手,念娣轻轻抚摸着上面缠绕的布,眼里露出一丝不舍,这是一件旧背心,她弟平安的。
出门后,平安从桶里拿出这件背心,咔嚓就扯成两截,在她目瞪口呆中,抢过她的双手就给缠上了。
提上所有的东西,当头就走。
事实已成,念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想着,回去后看能不能再缝补起来,不然他里面没穿的了。
稳稳的踩在前面的脚印里,念娣举起双手,对着天上的太阳,暖暖的,这个冬天也没那么冷嘛。
茅草大队很大,少说也有一千多人,本村占了七成,其余周边还零零散散有几个小湾小队,共同组成了一个大队。
其中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本村大仓库门前的大湾塘。
门前小码头,涴衣洗菜淘米,下面水闸口,牲畜喝水,人们洗马桶都在这里。
同在一口水塘里,却也没人嫌脏。
过了小岭快到时,念娣就把双手放进口袋里,遮的严严实实。
路边人渐渐多了起来,入冬前田地里的农活都忙完了,除了修水库修路这些公社派发的义务工外,大家基本都没啥事。
“吃着呢,三哥。”
“欸,小叔,洗衣服啊。”
“嗯,三哥您慢点,别起来。”
陈平安放下东西,笑呵呵把老头慢慢按下去坐着,这老头牙都快掉没了,端着碗红薯稀粥,生怕他摔了。
画风有些不对是不是。
陈平安管老头叫哥,那是尊老。
老头管陈平安这半大小子叫叔,那是因为陈平安辈分大。
抬屁股起身更是因为他叫三哥了,没喊大侄子就是敬他年纪大,自己那就更不能不懂事,起身客气下。
乡下的老人对这些礼节看得很重。
自古幺房出长辈,陈平安的爷爷就是陈家幺房的,没走之前就是这个村辈分最长的几位之一。
落在陈平安头上,自然也小不了。
但辈分这个东西,有人敬重就有人无视。
这不,王会计家的大小子就特别不待见他,路过他家门口时,王富贵就喊他家狗来咬他。
“孙子,有种单挑,放狗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平安念叨完,立马放下东西,把念娣推到后面,抄起锤衣棒准备迎战会计家的大狗。
“呜,回来。”富贵受不得激,一听这野种居然说自己不是英雄好汉,那还得了,大声把狗给喊回来。
撸起袖子就往他扑过来,全然忘了昨天被他用石头丢的一头包。
陈平安嘿嘿一笑,也不欺负他,扔掉手里的锤衣棒,不顾二姐的呼喊,上前就是一个熊抱,即而右腿发力顶膝。
富贵是村里少有的胖孩子,圆敦敦的有一股子蛮力,在村里这群孩子堆里,没人打的过他。
“啪。”
干脆利落,刚一接触富贵就被绊倒在地,陈平安一屁股坐在背上,压制住他。
“孙子,服不服?”
“不服,你狗日的偷袭,重来。”
会计家正居水塘岸中间,门口就是小码头,村中CBD,妥妥的黄金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