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明亮的月光,逐渐的起了毛边,变的略微有些昏暗。哪怕整条巷子已经死的精光,巷子两旁的房屋里,却偶尔还闪烁着油灯的微光。
昏暗的房间里,九头怪妇怀抱着一个尚不足月的孩子喂着奶水,中间的肉柱上不时的有一滴鲜血滴落在孩子的包被上。胖更夫醒来已经有一个多时辰,在九头怪妇喂奶的时间里,胖更夫不时的侧耳倾听外面呼啸的风声,又或者顺着窗的缝隙向外看上一眼。
他早已从最初的惊吓状态缓了过来,这九头怪妇虽然样貌诡异,但却好像是没什么坏心。他醒来后的一个多时辰里,九头怪妇除了给孩子喂奶,就只有偶尔转头看他一眼。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杀了他。
“这个……不知道你抓我过来,有什么事吗?”迟疑片刻,胖更夫终究是无法再沉默下去,虽然暂时没事,可是跟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妖怪独处的久了,也怕她忽然凶性大发啊:“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啦。我……还有更要打”
然而,他发现,九头怪妇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喂着奶。
胖更夫不由有些着急。
我发现这死了一巷子的人,如今又被这妖怪抓来,恐怕巷子里死的那些人跟这这妖怪脱不了关系,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还能让我活着?现在不动手,怕不是准备等饿了再吃?想到此处,胖更夫心中更是着急,连忙开始左顾右盼,想要找出一个不惊动九头怪妇逃出屋去的办法。
屋内的油灯散发出微微的亮光,照耀在了九头怪妇沉默的脸上。九个脑袋样貌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美丽动人的少妇形象。但是将这九个脑袋按在了同一具身体上,就不那么美观了。
胖更夫眼见怪妇似乎没有瞧着他,便偷偷的摸下了床,也顾不得穿鞋,就这么蹑手蹑脚的往门走去,还好还好,这妖怪光顾着喂奶,似乎没注意到胖爷要溜。
咚,胖更夫揉着脑袋坐在了地上。草,又是这无形的墙。身后的动静终究是引起了九头怪妇的注意,她的九个脑袋齐刷刷转了过来。紧盯着坐在地上的胖更夫。
“诶,没事没事,我走走,走走,脚略微有些麻了。您老继续,您老继续。”胖更夫眼看着逃走的计划败露,只得又回到了床边,坐在了床沿上。
唉,第一次如此强烈的盼望着天亮啊。这类夜晚出来的邪魔,想必都是怕光的吧。再不济,这妖怪不怕光,至少外面巷子里发生的事情,总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啊,一旦城防军来了,这妖怪也就兴不起风浪了吧。
胖更夫坐在床沿,那真叫一个坐立不安,他想伸头看清楚九头怪妇在做些什么,又怕惹怒了她,招来无妄的灾祸。
再一想,人反正都被抓来了,只要不死,再糟又能糟到哪去?!
胖更夫于是又悄悄起了身,往九头怪妇身后挪了挪。把脑袋伸过去,想看清楚这九头怪妇究竟是在干嘛,要是真的如他所想,那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见到有妖怪给人的孩子喂奶。
胖更夫的一双牛眼越过九头怪妇的肩膀,向她怀里看去。顿时胖更夫犹如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好大好圆好白的两坨白肉啊!
外面,红日陡然一跃,直接跳过了鱼肚白的时候,就这么升上了天空。刺目的阳光从微开的房门射了进来。
九头怪妇肋下忽然伸出几双黑翼,把自己连同孩子都遮挡了起来。进而羽毛飘落,露出了其中白花花的肉体。待到胖更夫回过魂来,诡异可怖的九头怪妇已然不见,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妇。
昨晚一切诡异可怕的情形,仿佛只是梦境。胖更夫脱口发出一声惊呼,踉跄着后退到门边。
“莫怕莫怕,奴家乃是九头鸟,是难产的妇人死后所化。奴家虽是妖怪,却不伤人性命的。”自称为九头鸟的妇人臂弯里,还搂抱着那个婴孩。与胖更夫说话的同时,不时的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的确不似那种凶神恶煞的妖怪。
这胖更夫的心此刻才勉强算是落了下来。
“那昨晚外面的死人,是不是你杀得?”话一脱口,胖更夫恨不得抽上自己两个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要不是还好,万一真是,那胖爷不得被杀人灭口了?!
“嘘……真正的凶手来了。”少妇忽然悄声说道。挥手洒出了几点银粉,周围忽然变的犹如水波一般荡起涟漪,进而又逐渐清晰起来。少妇大方的伸出手,拉住了胖更夫,领着他从门缝向着屋外看去。
原本只有呼啸的风雪声的小院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种声音,仿佛无数的鸟儿拍打着羽翼,降落在了小院里。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长着黑色羽翼的怪人丢落在了院子里,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刺鼻的血腥味透过九头鸟布下的结界都让人闻之欲呕。
胖更夫已经记不得这是他今天受到的第几次惊吓了:“这……这难道是鸟灵?!”
鸟灵们的羽翼遮天蔽日,不断从城外运进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而整个寿春城的守军,竟似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