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就观察到另外两人一直在下意识地往这人身上靠,想必是带头的,人在恐惧之下会本能地向强势者靠拢。
“小可···小可叫黄狗儿,北直保定···保定府人”。
“哦?保定府人?那为何来这里?据本将所知,保定府早就陷于流贼之手,说,你是不是流贼的探子!”
“说实话,本将就给你个痛快,不说实话,呵呵,锦衣卫何在”?!
李若琏一凛:“属下在此”!
“不说实话,本将就让这位锦衣卫大人一点一点把你大卸八块,细细切做臊子,让你死也不得超生”!
终明一朝,锦衣卫的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黄狗儿吓得浑身筛糠,连连告饶:
“军爷!军爷!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上有未过门的老娘下有八十岁的媳妇,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也没个营生,就和两个表兄弟弄些铁锅、瓷碗之类的东西,往···往草原上卖,换些肉干回去,买···买粮食伺候老娘”。
朱慈烺示意核实一下,一名军卒上前将货担踢翻在地,用马刀翻看一番,点了点头。
一直到民国时期,蒙古草原上的生产力都还非常低下,工业革命的曙光从未照到这里,偌大的草原上没有一间工厂,一些常见的工业品如锅碗瓢盆之类的,都要靠着和汉地做生意来换取。
因此黄狗儿的理由也还算站得住脚。
但朱慈烺耳朵里听到的并不是其他东西,而是“往草原上卖”。
明朝和长城北边的草原诸部落打了三百年仗,双方结下了血海深仇。
为了削弱蒙古人的战争潜力,明朝除次数有限的马市外,严禁任何人往蒙古草原上卖东西。
崇祯九年,经过旷日持久的战争,建酋努尔哈赤将漠南蒙古16部49营纳入版图。
自此以后,禁商令更加严格,偷着和蒙古人做生意,一旦被抓住,脑袋搬家。
可黄狗儿怎么过去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秘密通道。自己正发愁怎么出居庸关,这可真是瞌睡的时候来了枕头!
“据本将所知,北上草原会被长城挡住去路,沿途关隘都有大军把守,你们从哪里去的草原”?
黄狗儿略一沉吟,吞吞吐吐地说:“石···石峡关附近有几处城墙年久失修,早已塌陷,可以过得人去”。
“马过得去吗”?
“过得去过得去,只是马车过不去,都是碎砖”。
朱慈烺点点头,伸手扯掉黄狗儿脑袋上的黑布条:“本将权且信你,大军要北上剿贼,你在前带路。路带得好,有赏,带得不好,还是细细切做臊子”!
黄狗儿涕泗横流,双眼紧闭:“不行,不行,我不能睁眼,我知道你们的规矩,看见脸,脑袋搬家!”
朱慈烺不由得好笑起来,吓唬黄狗儿:“说了有赏就有赏,你再不起来,本将就让锦衣卫动手了”!
李若琏很有眼色,他慢慢将佩刀自腰间拔出,发出一阵不详的金铁交鸣之声。
黄狗儿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我给大军带路,给大军带路,我这两位同伴”······
“都起来吧。”朱慈烺示意给二人松绑。
“谢军爷,谢军爷,那我这货”···
朱慈烺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家伙还真是个天生的商人,刀架脖子上了还想着货,不失为一号人物。
“都带上吧,不管打仗还是太平,生意得做,百姓得活”。
“好嘞,谢军爷!谢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