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和武三思的长相,的确配不上我儿。”武则天叹了口气,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两人之间温情脉脉的就如同普通的母女俩,“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我想要个好看的。”太平公主仰起头,看着武则天,露出一个跟以前一样的,甜甜的,软软的,带着些天真,带着些骄纵的微笑。“母亲不如就像当年那样,办一场宴会,把武氏子弟都叫过来,让女儿从中选个最俊的。”
她对着母亲撒娇,仿佛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天真少女。
“也行。”武则天犹豫片刻就同意了。
她也不想这么快就换太子……她还没那么老,还没到着急确立继承人的时候。
本就多疑的她,同意了太平公主的缓兵之计。
她还是爱女儿的,只要太平不违逆她的决定,那么她不介意在小事上纵容女儿一些。
她看着仍然年轻貌美的女儿,难得起了慈母心肠,“你年纪正好,别总闷在屋子里,多出去走走。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去尝尝……人生苦短,花儿一样的年纪”
“是。”太平公主应声,笑容一如往昔,“我不会让母亲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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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能这么多年作为父母最宠爱的小棉袄,跟自己懂事是分不开的。
她极懂得父母的眼色,知道哪些是叮嘱,哪些是警告。
所以回到公主府后,她就找来家令,安排了一系列的宴饮玩乐活动去“散心”。
她仍然是最受宠的公主,只要她愿意开宴会,洛阳城里多的是想要打破头挤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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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是何意?”
武承嗣怒气冲冲的质问声从背后传来。
“我不中意你。”太平公主饶有兴致看着马球场中厮杀的两对,似乎注意力都被这个吸引住了。
“那可是圣上的意思!”武承嗣气急败坏的说道,“圣上曾经许诺过,要把你许配给我。”
“可母亲现在又不愿意了啊?”太平公主转过身来,笑吟吟的看着他,笑容骄傲而又肆意,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要不,你去当着母亲的面,质问她为何出尔反尔?”
“你,”武承嗣看着太平公主这样子,就知道这桩婚事已经回天乏术了,内心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
他并不垂涎美人,也不在乎什么公主,他所在乎的是,这桩婚事背后的意义。
难道自己在这场太子争夺战中,输给了武三思?
“那你要嫁给武三思吗?”武承嗣几乎是本能的问道。
“武家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男人,”太平公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
武承嗣震惊的看着她,却见太平公主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我自己以为的那样重要,但你们更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重要。”
武承嗣吃惊的张大了嘴,像一只愚蠢的青蛙。
这不像他所知道的太平公主。
世人所知道的太平,是一个被溺爱到愚蠢的近乎天真的女孩子。
她怎么可能懂政治上的事情!
“我们都是可以被随意替换的棋子,但是在稀缺性上,很显然我要胜过你。”太平公主已经转回去,重新观看激烈的马球比赛了,“所以识趣点,给自己安排个体面的结局吧。”
“我觉得生病,就是个不错的借口,你觉得呢?”
身后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马鞭掷地的声音,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解决了。
太平公主松了口气。
她看着场中激烈的马球比赛,看着那些不断向自己抛来媚眼的男人们,只觉得这一切荒谬而可笑。
但这就是她的生活,她得学着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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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挑了个漂亮的花瓶,在武家的男人们选妃似的任她挑选时,她无师自通的懂得了父亲、哥哥们挑选妃子的逻辑。
漂亮,柔弱,无害。
漂亮可以娱己。
柔弱,就必须时刻依附着自己,与自己利益绝对一致。
无害,没有反抗的能力。
世界真是奇妙,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当他们站在同样的位置,拥有同样的权利时,他们竟然会如此自然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选了一个叫武攸暨的男人。
他是母亲外祖父的哥哥的孙子,一个如果不是母亲为了给武家多添点人口,压根儿不可能来到洛阳的人。
他不懂政治,也不懂宫廷,当他站在宴会中向母亲敬酒时,惴惴不安的像只跑错了田野的兔子。
当他因为不合格的礼仪导致哄堂大笑时,太平听到心底的那个声音在说,“就是他了”。
这个选择对自己很完美,但对他来说,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因为在很久之后,自己才知道,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发妻。
她不知道他们恩爱不恩爱,她只知道,母亲用一杯毒酒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很抱歉。
但仅此而已。
这天下谁还不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