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向天鹰教众人,面色严正,语气更是斩钉截铁。
“还请这位好汉收回前言,否则,朱某便是不才,也愿为先祖声名而战,还请好汉下得场来,咱们划出个道儿来!”
——这话说得叫个义正言辞。
然而那天鹰教中人却不肯按他的套路接招。
他嗤笑道:“你倒是会转移话题。三言两句便跟我结了私仇?可惜,你若想与我算账,不若先答了俞二侠的话如何?”
顿了顿,见朱长龄脸色铁青,却偏又发作不得,那人不由笑得更欢:
“还好意思抬出先祖的大名压人。我若是你,便连提他们的名字都不敢提——助纣为孽,逼死了人家武当两位少侠,你也不怕将你那先祖从墓里气活过来?”
一番话挤兑得朱长龄脸色是忽青忽白。
朱九真见他气得身子都有些微微打晃,顿时忘记了之前那番呵斥,有些担心地上前一步扶住他一边手臂,面对那面带嘲意的天鹰教人,娇声开口: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那张无忌要跳崖也是他自己要跳,与我爹爹何干?有何凭据便说是我爹爹逼死了他?”
“还有那跟着他跳下崖去的傻瓜,是叫宋青书还是什么?他明知跳下去便是死路一条,却偏还要自己找死,那莫非也是我爹爹逼的?”
“自己脑子不清楚还要怪到旁人身上,什么六大派之一,我瞧不过也是些徒有虚名之辈。”
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方占尽了道理,自小在父母的娇宠下长大,又兼很有几分容色,故而庄中上下都要让上她几分,除武青婴外从未被人下过面子的朱九真说到最后愈发觉得那张无忌也好宋青书也罢,都是死得活该,根本怪不到自己家人头上。
她这样想,语气和神情中自然也便带出了几分这样的意思,尤其那话说到最后,虽不是明晃晃说着“活该”,却也与明白说出口并无甚不同。
俞莲舟等人面色顿时一变。
然未等他们出声,崖顶原本便已极低的温度却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分,众人不约而同打了寒颤,却见空气中猛然闪过一点寒芒,待他们凝神细细看去,却只觉眼前亮光一闪,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那朱九真竟已双目圆睁,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真儿?!”
朱长龄一声惊呼,俯身便要去扶女儿起来,然而动作做到一半,却忽而一僵。
一道细细的血痕渐渐从朱九真凝乳般白腻的颈子间浮现出来,慢慢地越扩越大,眨眼之间,那鲜红的血液便流了一地,冷风吹过,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了一股血液特有的腥甜气味……
朱长龄的眼睛瞪大了。
他甚至没有看清女儿是怎么中剑的。
到底是谁,用怎样快的动作,在他眼皮底下一剑刺死了他的宝贝女儿?!
朱长龄双目通红,抬眼,仇恨地看向武当众人:
“小女久居庄中,从未外出行走江湖,不懂规矩,言语间冒犯了武当,几位均是名满江湖的侠义之士,便有不满,如何不能好好与她相说,偏要一出手就要了她的性命?难道江湖传闻武当素来行事宽和,便是如此宽和之法?”
俞莲舟虽不满朱九真语气中对宋青书与张无忌的冒犯,此刻见一如花少女转眼便命丧当场,却也有些不忍。
可被朱长龄这样一番不分青工皂白地指责,心下那点不忍也不足令他沉默以对,任由对方污蔑。
当下便要开口反驳。
却不想斜里忽地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以一种平静无比的语气说道:“人是我杀的。”
俞莲舟闻声一惊,转头,便见叶孤城神色淡淡站在原地,白衣飘飘,面如冠玉,乍看之下,气质竟与青书有几分相近……
“叶城主?”
他惊道。
叶孤城冲他微微颔首,“若非她出言辱及青书,实则根本不配我为之拔剑。”
“哗!”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
这人究竟是谁?怎口气竟这般大?都将人杀了,到头来却说,若非朱九真话里话外透出种宋青书死了也是活该的意思,他甚至连拔剑杀她都嫌侮辱了自己……
这这这……
这也太张狂了吧?
金花婆婆面色微沉,迅速与何太冲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初她准备算计武当众人时,便发现重回蝴蝶谷的队伍中,除那据传年纪轻轻,一手剑术却已是出神入化的宋青书之外,还有个瞧着极面生的白衣剑客。
但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对中原武林颇有了解的何太冲均不识此人,又打探到他乃宋青书带回山上的客人,料想应是江湖中声名不显之辈,不知怎么就入了宋青书的眼,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便没将人放在眼里。
可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声名不显之辈,分明便是个修为不下于峨嵋灭绝师太、武当俞莲舟,甚至是少林三大神僧的绝顶高手!
但如此高手,之前又怎会在江湖上半点声名也无?
金花婆婆无论如何也想不透。
但她却知道,今日这事,恐怕却已不能善了。
当即便上前一步,赶在朱长龄之前扬声道:
“呵!这位可是武当诸位的朋友?好大的架子!朱子柳朱先生的后人也是说杀就杀,杀完却还要轻侮一番,不知这却是哪国的道理?莫非武当诸位也认同他如此行事?”
俞莲舟等人沉着脸没有回话。
金花婆婆这问题问得巧妙,无论如何作答,武当都是吃亏的一方。
而见武当众侠齐齐沉默,金花婆婆眼中闪过一抹得色,正要再次开口,却忽闻“啪!”的一声脆响,她脸颊忽而一偏……
——竟是让人狠狠抽了个嘴巴!
金花婆婆一脸懵然。
一阵头晕目眩之中,却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冷冷说道:
“我武当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一个叛教之人置喙!”
……宋、宋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