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飞溅,齐人的,鲁人的,战马的,谁也分不清楚。
战车无所畏惧地冲入泽畔的浅滩,两轮陷于淤泥之中,不能自拔。然而,这又如何呢?
就是这一波次的冲锋,成为了压垮鲁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蒲麦与他身边披坚执锐的选锋甲士紧跟着战车的脚步,将战车冲开的裂缝撕开,扩大成致命的伤口。
重新整队的车士们加入了徒卒的阵列。
“全旅,右旋!”
“进!”
随着旅帅的命令,楔入鲁人阵中的锋刃向右横扫过去。
与此同时。
战场的右侧,随着鲁军战车的溃灭,右军正师重整队形。老伍长带着他的伍,气喘吁吁地跑了一大段路,将队列的阵线拉平。
翼师的战车反复冲击,射出精准的箭矢。
鲁军阵列的右侧不断缩短,渐渐被正师的右翼包裹。
正师方阵右翼完成了逆时针九十度的回旋,踏着整齐的步伐,迈过大野泽畔松软的滩涂,和横七竖八倒伏在地上的鲁军遗体,向着已然退无可退的鲁军左军发起最后一击。
鲁军左军,覆灭。
公子翚将鲁军最精锐的部分兵力摆在右军,企图在己方的左军崩溃之前,以右军击溃齐师左军。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士气低迷,士卒疲敝的鲁军不仅没有实现右路突破的目的,甚至连设想之中对齐师左翼的优势都并不存在。
齐鲁两军的战车在岸边覆盖了一层浅草的平地上交锋,车轮碾过融雪,一片泥泞不堪。最终,双方的车士只能下车徒步交战,与平日里只能跟在后面喝彩的徒卒站成一排。
高傒的左军顶着鲁军的猛攻,双方的伤亡急速地攀升。然而,鲁军已经将所有能够投入的兵力都压在了右翼,高傒却还手握着左军六个师中的两个作为预备队。
国仲指挥的中军主要由大夫采邑的族兵编成,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好在鲁军那边的情况也类似,中军也是最为薄弱的环节。
见两翼战况进展顺利,国仲也命中军开始试探性地发动攻势,结果却发现鲁军的中军甚至更为孱弱。随即,齐中军也开始发起全面进攻。
鲁军在右翼的攻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在高傒的指挥下,齐师的左军适时地发起了反击。
五十乘战车和四千名徒卒组成的生力军一鼓作气,将交战的锋线向前推进了一大截。
高傒将撤换下来的兵力聚集在战场的左侧,拉成一道封锁线,防止有鲁军从侧面突围而出。
鲁军的右翼此时只能勉强维持住战线,不至于被挤进水里。
公子彭生率领右军翼师,从齐三军的大后方绕行半个战场的距离,照准鲁军中军和右军的接缝处猛插了进去。阵容不整的鲁军无法阻挡战车正面的冲击,对庞大的战车天然的恐惧促使士卒开始转身逃亡。
前方是如虎如貔的齐师,后方是茫茫无际的大野泽。
先前渡水时留下的船只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鲁军士卒或举剑相戕,只为争夺一个上船撤离的位置。没能登船的鲁人扒着船只的边缘,拼命地想要爬上去。
鲁军的败局已然注定。
没能登船的徒卒丢弃武器,跪在地上请降。
不愿忍受屈膝投降之辱的甲士引剑自刎,或是紧握矛戟,同紧逼而来的齐人作最后一搏。
完了。全完了。
公子翚在乱军之中,发出的号令已然无人遵行。
忠实的卫士守着鲁军的统帅,尽力挤上撤往东岸的船只。
然而,令在场所有鲁国人彻底绝望的是,
齐军的舟师出现在大野泽的水面。
大船一字排开,高耸的楼船上箭如雨下。
未能及时逃脱的鲁军船只只能束手就擒而已。
在郓城的城楼上眺望,目睹了公子翚所部惨状的鲁郓城大夫丧失了与齐军交战的勇气,献城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