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一路闲聊,倒也没觉得横穿大半个燕京城有多累。
“石老师!”
宋远航骑得比朱炜快。
他推车进胡同,一眼就看到石铁生斜歪着身子,倒在地上。
这两天气温回升地特别快。
胡同里背阴的地方还有残雪薄冰,其他地方却是雪融冰化,一片泥泞。
石铁生半边身子都已经被泥污弄脏。左手横支,撑在地上,右手正努力地想要扶正轮椅。
要不是车把上还挂着东西,宋远航真想大撒把,将车扔到一边。
“石老师,您没事吧?”
他三步并一步,跑到石铁生身前,将他赶紧扶坐到轮椅上。
“谢谢你同志!”
石铁生温厚地冲宋远航笑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狼狈而局促难堪。
“您好,石老师,我叫宋远航,今天是和朱炜大哥一起专门过来看您的。”
“你就是宋远航啊?这么年轻!”
石铁生很是惊喜地望向宋远航:“朱炜给我看过你的作品,写得真好,我很喜欢。”
“我还有许多需要进步的地方。”
和石铁生相比,宋远航真的觉得自己不够好。
穿越前缠绵病榻的岁月里,是石铁生的书籍陪伴他度过了一个个难捱的夜晚。
宋远航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和石铁生面对面地交流。
这让他难抑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石铁生显然察觉到了他的激动,带着温和的笑意,鼓励地看着宋远航。
厚厚的镜片下,他的眼神是那么清澈柔和,就像无垢的流水,沁人的清泉。
宋远航激动局促的心,也瞬间安定下来。
“我最近又写了一部新作品,主人公也遭遇到身体上的不幸,我觉得在他由痛苦到解脱,由脆弱到坚强的转变过程中,写得还不够好,不够深刻,所以想请石老师帮我斧正一下。”
宋远航很恭敬地拿出手稿,递给石铁生。
“我先回去洗洗手,省得弄脏了你的稿子,那可是你辛苦写作的结晶啊。”
石铁生也不麻烦宋远航和朱炜。
他自己转动轮椅,在前面招呼他们:“走,咱们先回家。”
石铁生的家在一个大杂院里,房间在院子的最里头。
坑坑洼洼的地面,宋远航推车走在上面,都颠簸难行,何况是行动不便,要靠轮椅代步的石铁生。
“石老师,您这每天进出,也太难受了。”
“没事,都习惯了。”
石铁生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相比进出问题,他更关心明天去文学讲习会旁听的事。
“朱炜,你帮我问过了吗?”
“关主编给讲习所那边打过招呼了,等他们开课的时候,我会提前打招呼,过来接你。”
“太好了。”
石铁生是真的很期待这次旁听的机会,闻言,立刻兴奋地攥起拳头,用力地挥了挥。
这一刻,宋远航才恍然想起,健康时的石铁生,那也是身手灵活的运动健将啊。
可惜命运就是那么残酷又无情:它拨弄你的情绪,操弄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