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名义上的父亲母亲都是靠不住的,她只能去求祖父了。
将以上的猜想同弟弟说过,凝烟又低声道:“奕然,你听好,一会儿你去祖父那里后,不要隐瞒今天的事,把秦绍要纳我为妾的话说与祖父,并须暗示祖父一下父亲今日的情况,然后求祖父为我们做主。”
江奕然倒了杯水递给她,犹疑道:“如果,祖父不答应,怎么办?”
说了这么多凝烟的确有些渴了,因时间紧迫急急喝了一口,却不想被水呛到:“咳,咳咳,不,咳,不会的……”
江奕然见了急忙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别急,喝慢点……我只是担心,毕竟秦家势大,祖父总要为大伯父和父亲考虑,只怕……”
凝烟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社会常人是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孙女赔上两个儿子的前途,可他们的祖父不一样。倒不是说祖父多么重视她,而是凝烟太了解祖父的性格,他绝不会让江家的女孩儿去给别人做妾自毁清誉。
江家老太爷江善景学识渊博,为人清高孤傲,虽一生不曾出仕,但因学生中很有几个极为出色的人物,使其颇有声望,而他自己也甚是看重名声――这点正是凝烟之所以绝对肯定他会护着自己最大的依仗。
只是如今江老太爷已经不大管事了,她必须赶在父亲知晓前让祖父做了决定,否则父亲先斩后奏将她送给秦绍,祖父也无可奈何――她贞洁已失,此生只能是秦家的人了。
江奕然换了衣服去见祖父后凝烟也急急去绣楼整理了一下,按照规矩先去面见李氏,报告今日外出的情况。
这时蓝田暖玉二人也恢复了往日从容,主仆三人到了李氏的院子,待门外的婆子进去通报后站在檐下等候。
如今已是深秋,白日天气还好,到了晚间却起了风,也越发的冷,只站了片刻,凝烟就被吹得瑟瑟发抖。
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进去通报的婆子才慢吞吞地出来回话:“大小姐真不好意思,夫人她现下身子不舒服,说您平安回来就好,今日就不见您了,免得把病气过给您,让您早点回去休息。”
凝烟听了也无丝毫不满:“那请你告诉母亲,既然如此女儿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凝烟带着丫鬟往回走,蓝田暖玉也只恭敬跟着,没有为自家小姐不平的意思,凝烟早就教导过她们,无论什么话,都要到了自己地方才能说,万不能在明处被人抓到把柄。
何况李氏那个女人,也只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这么多年了,她们都不稀的说她了。
其实虽然李氏这样不给凝烟脸面,可她却一点都没不高兴,这样的女人成不了什么大器,没有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想到李氏在父亲面前娇嗔的样子,凝烟心里一笑,难得她还有几分天真。
只是不知道还能保留多久。
回了绣楼,凝烟也没换衣服,只是随便拿了本书靠在榻上看。
果然,很快就有下人来请,老太爷在书房等她。
或许因为江老太爷的书房空间太大,凝烟进去后感到一丝阴冷。
一边儿跪着的江奕然见到姐姐进来,冲她安抚一笑,便又安静地垂下头。
凝烟走到弟弟身旁停下,头也不抬地福了下去:“孙女给祖父请安。”
江老太爷坐在又长又宽的紫檀木书案后,整个人都隐藏在灯影里,腰背挺得笔直,一双丝毫都不昏花的眼淡淡地打量着江凝烟,冷淡又威严。
许久,方听见江老太爷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起来。”
“是。”江凝烟起身站定,目光落在江老太爷身后挂着的一幅字上,正是他六十大寿时弟弟送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凝烟恭敬地垂下头,心里一片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