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贵被张泽引着坐了左侧客位,宋承唐制,尊左。嗣子、职官设左右以左为尊,如:左正言属门下省,右正言属中书省,左高而右卑。
因此左侧客位是仅次于主位的了,傅新贵有些受宠若惊的坐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傅新贵,比从小生在钱塘,长在钱塘的孙三娘更能理解身份的差距。
差距过大,反而没有感觉。
蚂蚁行走在大地上,难道能知道脚下的行星,是亘古长存于寰宇,经历亿万年严霜火浴而不坏的存在吗?
甚至满桌中人也只有他能深刻理解什么是“士”,桌上众女要么官宦之后,虽有磨难却也不是底层;要么身处乐籍,迎来送往的见多了达官贵人。
要么差距过大,一个半辈子没离家的女人,对她而言,丞相和管司市的小胥没有区别,都是不能打的人。
这也是她相信傅子方能读书考取功名的原因,因为不知道,所以有希望。
傅新贵不同?他四处奔波,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知道的越多就越灰心。但怎么就和那个婆娘说不清啊!关键……还打不过。
只听语言描述没有亲身经历过,她坚信自己孩子是哪个例外,母亲都认为自己孩子是最特别的!
傅新贵坐在椅子上想着孙三娘道理说不过自己,就开始“物理”说服自己,忍不住心中的苦闷,特别想大醉一场。
要怪就怪自己当初胆太小、腿太软,最最不该的,就是去看稀奇……
当初听说有个小娘子抱着猪摔啊!二三百斤的野猪!十几岁的小娘子!傅家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去偷看……
门口、墙角这些好位置被那些三姑六婶和长辈们占了,他和一群小子爬上院墙。
结果因为他的身型不便,刚上去就看到一个硕大的猪头落地,喷出的血柱足有四尺高,都被那个“煞星”“冷笑”着接入桶中,吓的他两腿发软,从墙上滑入院中。
[孙三娘的“冷笑”:开心^_^,又赚了一笔,嫁妆加一]
当他看到那个煞星走过来时,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当那个煞星问他是否娶妻时,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傅新贵在心中狂吼,自己也是识过字,学过算数之道的,半个……额,六分之一个的读书人。君子六艺,自己至少“数”还是可以的。怎么能娶个这般女子?
可惜,被他寄予厚望的宗叔族老没一个跳出来说这些于礼不合的,他只能委婉的说自己出不起彩礼。
…………
当那个煞星说不在乎他有没有彩礼时,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回忆起曾经的“峥嵘”往事,傅新贵一心求醉,张泽陪着你来我往之间,都有了“醉意”,张泽谈起了外面的繁华,从衣食说到住行,再到吃喝玩乐。
言语间推崇说傅兄行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开始顶着赵盼儿、孙三娘的死亡凝视,和宋家姐妹、银瓶的埋怨。讲起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结合前世的经历,还有今生一点点点了解,张泽连哄带骗,把什么水火之道、罗刹女、无色女(古之认为,黄肤细润无味,为白且尊。白肤即为无色)讲的栩栩如生。
张泽一边忍受着赵盼儿掐着他腰间软肉90度到180度的来回旋转,还要一边装作醉酒无感,继续和傅新贵聊天,激起他的享受之心。
张泽赌的就是傅新贵和孙三娘把所有的钱财都供傅子方读书了,不然不会傅新贵行商多年,孙三娘的茶点果子也这么好卖。他却为了些钱财和寡妇勾搭一起,甚至让独子过继给别人。
一个已经过世的族兄能留下多少家业,一个十多年的行商会因为这些钱让出独生子?
那可是独子,甚至剧中后面还和寡妇陶氏一起把这个已经养大亲儿子给扔了,就算是和陶氏有了孩子也解释不通。
一是时间来不及,几个月的时间,怎么确定生的是男孩?
二来这可是新生儿存活率不到三成的大宋,怎么保证孩子健康长大?
在最重视家族血脉传承的时代,傅新贵不怕绝后吗?为什么?
答案是傅新贵恨傅子方,恨他的独子。
他辛苦行商为了什么,是为了过的更好,为了自己享受,但却因为这个独子,他辛苦十几年,所有的一切都投进了“科举”这个无底洞,如果能有所希望,他也算是有些慰藉。
但是……
他看不到一丝希望!出去的越多,见识的越多,他越无力;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他越丧气。
表面上他希望儿子不要读了,但内心深处他还是盼望儿子能悬梁刺股、废寝忘食的读书,忍得十年寒窗,也要去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