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就为这个?”
何礼悲愤莫名,觉得真是无妄之灾,一边纵跃狂奔,一边喊道:
“你既然认识陈松寒,想来是听他讲过的。我对赵家,素无感情,反而有怨。”
“你灭杀我那不成器的老子和兄弟,已过去月余了吧。我若是想给他们报仇,会等到现在么,不早来找你了么?”
“你现在不想报仇,不过是因为打不过我而已。不代表以后也不想。”
叶真调整速度,不疾不徐的恰跟在何礼十丈之后,好整以暇的回道:
“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还要加上灭门呢?”
“你竟然连杀父灭门之仇,都能忍得,如此心性,当真是细思极恐。”
“常言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如此隐忍凉薄,日后必成大患,我岂能容你?”
实际上,知晓何礼是被赵家正室所忌的妾生子之后,叶真的杀心便消减了几分。
从必杀之,变成了可杀可不杀。
到底杀不杀嘛,就看这厮自己怎么选择了?
是以,叶真此番言语,也不乏激怒、试探何礼之意。
“呵呵,阴狠隐忍?不为他们报仇,就是天性凉薄?”
果然,此言一出,就激怒了何礼。
如同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竟然就此停下了脚步,回身看了过来,双眼血红,悲愤莫名。
似乎被冤枉误解的痛苦愤怒,盖过了生死之间的恐怖。
又或是心中的倾诉欲已经积压了很久了,快要压制不住了。不吐不快!
即便死亡就在眼前,也无法阻止。
直面叶真,连声冷笑起来:“我为他们报仇,那谁来慰解我呢?”
“我才是老大,本该叫赵正仁才对,或者何仁。而不是这不伦不类的何礼。”
“我那愚蠢又贪婪的老子,为我取这名字,用意无外就是要我安守父子上下之礼,不可起逾越之心。”
九州道法显圣,道门独尊。虽是不讲儒家三纲五常,父子君臣那一套。却也有类似的尊师重道,上下尊卑。
是以此言叶真自是能够理解。心知何礼此时倾诉欲勃发,不吐不快。无需答话,只需听着就可以了。
便静静的看着这厮。意思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何礼冷笑道:“你以为我想当强盗么?谁不想在阳光下正大光明的活着?”
“就因为我是妾生子,就因为我武道天赋强出那仨兄弟,就要承受这番不公的遭遇?”
“凭什么?”
“他们可以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享受生活,作威作福。我就要躲在阴暗之处,为寇为盗。为他们做这些见不得光的阴私之事。”
“为他们输送利益,暗中为他们解决竞争对手。”
“你告诉我,他们凭什么?”
叶真就淡淡的回道:“因为赵安民是你的生父,在你弱小的时期,提供庇护,提供了起步的修炼资源。所以你才能一路修炼到了六品。”
“果然只有当官的,才能理解当官的。你们还是真是心有灵犀啊!赵安民也是这么想的。”
何礼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似感可悲,又似在自嘲。
“就因为他是我老子。所以,我才忍了这么多年。没有依仗一身六品的实力,强行上位。”
“因为我心里有怨,心里有恨。不想一帮蠢货,沾我太多的光。”
“哦?”,叶真就顺势捧哏一句。
“你以为赵安民区区一个七品,何德何能可与周游、孙重威并列。跻身大屿县四大武道家族的第三位,还要压过陈家一头。”
何礼脸上浮现出几分傲然之色,“就因为我!”
“因为我这个被他们百般防备的妾生子。”
随即,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嫣红之色,冷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他们既要防我,却又不得不依仗我!”
“对这家人,我可太了解了。老的阴险毒辣,做事不留余地,算计太过;几个小的呢,又贪又蠢。”
“所以,这些年我暗中出手为他们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
“目的,就是放大他们的欲望,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欲望就远远超出实力。”
“所谓,上山得多终遇虎。欲望超过实力,总有一天会遇上我这六品大师,也兜不住的狠茬子。”
“哈哈,只是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果然就惹上了你这个出身郡级门派,背后有五品高功撑腰的狠茬子。”
“知晓赵家被你一夜灭门。我是又快意又失落。”
“我没有亲自下手,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豁出命为他们报仇?”
“凭什么?”
“一群无知又无能的蠢货,也配让我舍命复仇?”
“换了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会为他们报仇么?”
这就是一个常见的,豪门嫡庶相争的戏码。这何礼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类似的桥段,叶真前世看得多了,心中毫无波澜。
淡淡的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仅凭这个理由,不足说服我,不杀你。”
何礼冷笑道:“你不也看上我这身大师修为了么?想我为你卖命,替你做一些阴私见不得光的事情么?”
叶真道:“所以呢?”
何礼喝道:“我是堂堂六品大师,你不过小小八品,仗着出身,仗着外物来欺辱我。我不服!”
叶真瞬间无语,心知这厮因为是小妾所生,反被天赋不如他的兄弟压了一头,长久之下,产生出执念了。
所以特别见不得出身好的人用类似的手段压他。通俗点说,就是这厮因为自小到大的遭遇,心理偏激,已经出问题了。
但道爷我靠的是门派背景么,明明是靠外挂大爷好咩?
再说了我又不是心理医生,管你偏激不偏激,只要能用不就行了么?
当下便喝道:“你多大了?你仗着修为,设关立卡,欺负过往客商。我仗着外物,来欺负你。这有什么本质区别么?”
“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还在江湖上混个什么,不如干脆回家奶孩子算了。”
何礼瞬间语塞,咬了咬牙,回道:“反正我不服。”
叶真双眼一眯,寒声道:“既不愿归顺,那就是选择死喽?”
当然没人想死。
所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一个拥有着智慧,身具一身武功,见识过诸般享受的大活人呢?
叶真杀意一生,何礼莫名的心中一寒,回道:“归顺就归顺!”
说了句软话之外,又嘴硬道:“但你真实修为远不如我,全凭着出身来欺负我,我还是不服。”
叶真心知,这厮色厉内茬,实际已经虚了,遂也不为己甚。好歹也是个六品大师嘛!
便问道:“你要怎么才心服口服?”
“你不用符箓,打败我,我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