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白痰吐出来,皇后舒服了很多,困意涌来,便不可遏制的睡下了。
徐一真号脉,知道肺脏病症去了大半,心脏病症也有好转。只是陈年旧疾不宜过猛,要想尽全功,怕是也得七八天才行。
徐一真跟皇帝一一说了。
皇帝很满意。毕竟在此之前皇后都要死掉了,现在七天就能痊愈,没有比这儿更满意的了。
“虽说只针灸也无碍,但保险起见,我开服药,让皇后每天午时服下。”说话间,早有机灵的宫女拿着笔墨来到跟前。
徐一真将方子写了,呈给皇帝。
皇帝看也不看,直接塞进怀里,嘴里说着:“天色已晚,徐先生不如就住在宫中,也好方便为皇孙皇后看病。”
“陛下隆恩,草民本不敢推辞。只是明日辰时我要为城东一户人家行针,住在宫中极不方便。”
徐一真这话说的战战兢兢。虽然早已知晓,现实中的洪武皇帝并没有史书上的残忍好杀。
而且有皇孙皇后病情在,就如同有了护身符。可是这毕竟是抗旨,还是有些肝颤。
“哦?莫非是什么达官显贵?”
“并不是。只是直隶衙门里一名普通的皂隶。”
皇帝不以为意:“即是皂隶,晚一点早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辰时已经不早。你今晚就睡在宫中,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过去。”
话说到这儿份上,哪还有徐一真拒绝的余地?只得拱手抱拳,谢主隆恩。
接着便有宫女头前引路,领他回到东宫太子处,在北边找了间房收拾住下了。
徐一真战战兢兢地躺在床上,请走了宫女,原以为今夜难以入睡,没想到一沾枕头,一股巨大的困意袭来,便睡过去了。
不提睡得昏昏沉沉的徐一真,单说皇后这里,皇帝正跟皇后聊闲篇。
自从建立了大明,一个理顺朝廷,一个理顺后宫,好不容易说会话,说的也大多是朝廷之事。
哪怕刚开始是说那个儿子坐没坐相,哪个孙子出息了,说着说着又回到朝廷之事上来。
反倒是像现在,纯粹的聊天越来越少,越来越宝贵了。
“重八,我的命跟孙儿的命都是徐先生救下的。救命之恩比天大,得多给他些赏赐才是。”
皇帝点头,神情却有些心不在焉:“都听妹子的。那你看,让他做太医院院使如何?”
皇后皱眉:“院使?徐大夫医术高强不假,可让他直接做院使,怕不能服众。咱可不能把他架火上烤。”
皇帝冷笑:“妹子多虑了。过些时候,怕是太医院都得空了。”
皇后不解:“空了?这是何意?莫非是哪地方出了瘟疫。”
皇帝继续笑,发怒地笑,每个肌肉都扯动着,努力做出“笑”的表情:“不是国土上出了瘟疫,是人心中出了瘟疫。”
随之,皇帝便说了皇孙的药的事。
皇后气得浑身颤抖:“这是杀人!这是叛逆!重八你一定要把幕后真凶查出来,处死!”
皇后说这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皇帝一边大以为然,一边奇怪:“妹子平常总劝我少杀点人,怎么今回儿杀性这样种重?”
皇后听了眉毛立起来了:“那能一样么!这是咱孙子,亲孙子!”
皇后脸色气得通红,呼呼喘着粗气。
皇帝看到皇后脸色,猛地想起徐一真嘱咐:不可让皇后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心里一下慌了。
连忙抚着胸口顺着后背:“不必生气,治病有徐大夫,药方面,我先让蒋瓛去宫外采用,必然不会碍了孙儿和你的病。
“至于太医院的那群庸才和幕后之人,自然不必你说,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好死!”
皇后这才情绪缓和了些:“咱俩真是上辈子造了福气,才遇到徐大夫。你切不能摆着你皇帝架势,怠慢了人家。”
皇帝见皇后情绪稳定了,脸色好看了下来,也笑着点头:“是,是,一定,一定。”
正在此时,王公公进来禀告:“回禀皇上,蒋瓛大人在宫外等候。”
皇后知道皇帝有正事要忙,摆手:“你且去忙吧,我也困倦了。”
皇帝又嘱咐了几句,又吩咐身边宫女好好照料,有什么情况立刻禀告,这才走出去。
来到外间,皇帝重新拾起了帝王威仪,冷冷地吩咐王公公:“召蒋瓛近来见咱。”
不一会儿,蒋瓛进来了,手里小心拎着食盒。他也没穿官服,而只是一身布衣,腰间悬着锦衣卫腰牌。
这个人看上去不像堂堂锦衣卫,倒像是酒楼里送烧尾的。
皇帝看着奇怪:“你怎么这副打扮。”
“臣刚从宫外回来。”
皇帝明白了。他要蒋瓛做的事,去到宫外若是穿着官服极为不便,相比倒不如一身布衣自在。
“孙儿的药熬好了?”
蒋瓛将食盒献上。
王公公接过来,小心的移到桌子上,打开食盒,里面静静放着一白瓷壶,用软木塞塞上。白瓷壶又放在一水盆里。水盆里盛着热水。
皇帝很满意:“你有心了。”
蒋瓛喜不自胜。他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皇上一句夸奖。
皇上夸奖重要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夸奖背后的上心。只要皇上上心了,知道自己办事用了心,还不怕以后的奖赏么?
“为皇上办事,臣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帝不置可否:“药渣,拿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