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战死没错。”秀儿躺着说话不太舒服,忍不住左右挪动了一下。一挪动,才想起身上扎着针,连忙停了。
“可我父亲身经百战,虽说论计谋比不上那群文官,论勇猛比不上常叔,”
徐一真看了眼六爷,见他听到“常叔”一脸敬仰崇拜的神情。没错了,秀儿说的“常叔”,八成就是常遇春。
论勇猛,常遇春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排得上号,比不上很正常。
“但那陈友谅也是强弩之末,当年我军已势不可挡。为何我父亲会失心疯一般的进入敌人包围圈,最后战死?”
“为何?”徐一真不禁问。
“因为这个张宣,当年初到军营,一来想着立下军功受皇上器重,二来也是觉得自己从小读兵法,叔伯们都不如他。
“便带着兵士们轻敌冒进,中了敌人的埋伏。父亲只有他一儿,怎能不救?他被救出来,父亲却战死了。”
徐一真还没什么,六爷气得直咬牙跺脚。
身为锦衣卫,他再清楚不过,很多时候猪队友的杀伤力要比敌人大得多。
而当这猪队友是你的挚爱亲朋的时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容不迫的说出得加钱三个字的,几乎就预示了败局。
张宣,真真连赵括都不如。
徐一真倒没什么。一来他对军事一无所知,二来,张宣再怎么样,说句略冷血的话,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如今有关系的,只有秀儿。这是他的病人。他得对她负责。
因此他面对秀儿始终提着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言语举止的变化。下针两刻钟,如果一切顺利,便能观察得到。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她说了这些话。
他对话中谁对谁错,事情发展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话的内容本身。
“据张大人所说,你父亲战死时,秀儿姑娘也才七八岁吧?”徐一真试探地问。
“不错。”
“那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总不能亲历战阵吧?”
秀儿咧嘴一个灿烂的微笑:“当然是那些鬼啦。”
话音落,徐一真清楚的看到,六爷打了个寒颤。不仅六爷,徐一真也觉得浑身有些发凉了。
这个世界有没有鬼?
徐一真是个不算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毕竟学中医,有时候你很难唯物得起来。但,鬼的存在还是太突破三观了。
自然,这无论是现代医学还是中医都能解释,精神分裂而已。
但精神分裂见的“鬼”,真的能跟人说事么?还这么有条理。
可以。正常人也能办到,比如网文作者。见鬼之症不同的,不过是更加具体,具体成一个“鬼”,再借由这个鬼,说出她想说的话。
换句话说,她所认为的真实,应该都是自己编的。
徐一真自然不能直接说:“这只是你的臆想。”过完嘴瘾的后果,便是跟她争论。
而跟一个精神病人争论,争不争得过都不露脸。
所以他只能感叹:“原来如此。只是,”徐一真这次是真的不解了:“你为何跟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