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东风巷,太原昭狱。
狱外是清明过后的艳阳天,随着什锦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一向幽暗深邃,被邪祟侵蚀的太原大狱,也多了几分暖意。
“妖妄之术,无外乎激起人心恐惧。”
见沈柯身陷囹圄,依旧埋头涮肉,大快朵颐,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孙牢头抓来一柄锈蚀铁钩,抛到炭中淬火,满脸残忍:“若是本官知道你在诈我,你会明白自己的下场!”
“喔,不知官爷是想用这铁钩【断椎】,还是【抽肠】?”
青年咧嘴轻笑,左眼红痣昭然。说话间伸出戴了镣铐的左手,自怀中掏出一张画皮;右手一翻,手里便多了一支画笔:“莫急,此画画完,自知分晓!”
其后再不管牢头恐吓,埋头作将起来。
--男女同脸,雌雄莫辨。
半壶茶的工夫,一众狱卒就见沈柯面前,多了一张画像。
那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每隔三寸,画中之人脸上就会出现一条针脚粗粝的缝线;额头,眼睛,鼻子...颧骨以及嘴巴,几乎任何地方都是被缝合而成,看上去万分诡异,却又格外协调。
简而言之,便是这张画皮,由不下二十名枉死犯人的五官拼凑而成!
不过他能缘着阴瞳,看到画皮中、一众犯人遭受酷刑的惨状;一众狱卒,却只能看到那张被缝合起来的怪脸…
“啪嗒!”
沈柯刚作画停当,监狱的墙壁忽地渗出猩红液体,点点滴落。
红极变黑,在墙上留下无数道低着头颅、披头散发的黢黑影子,一名鬼影,忽地从墙面走将出来!
接着...又是一人!
“区区幻象,也想糊弄老子!”
鬼影方甫现身,孙牢头便觉得身周的空气,莫名禁锢了几分。可惜沈柯所画的人脸,他虽看着眼熟,一时半会儿,却是记不起这些亡魂姓甚名谁。
“喔,牢头觉得是幻象么?”
沈柯收起笑意,给狱卒们施展了阴瞳术,方才抬手替画皮点上眼睛:
一众狱卒,就见诸多从墙内走出的呆滞鬼影,蓦地合成一名五官狰狞,墨线缝面的灰衣怪人。
拽着粗壮罡链,一步步朝孙牢头走去!
“当啷~当啷!”
..........
“装神弄鬼!生前老子尚且不惧,岂会怕死后的你?”
诡谲忽起,身具九品武夫.血奴境实力的孙牢头拔刀轰斩;然而这全力一刀,却只在怪人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就又迅速复原!
一众狱卒便亲眼看着缝面怪人,快速扑到牢头跟前,蓦地发声嘶吼:“残忍暴徒,猪狗之辈,还我命来!”
男女同声,语调凄厉。
粗略一听,便不下十数!
“嘭嘭!”
行刑大厅的墙上的罡链,霎时从墙上崩断,眨眼便卷住孙牢头的雁翎刀。接着猛地将其拽起,凭空落在墙角的老虎凳上。
鬼气氤氲间,怪人一张缝合面皮,忽地幻化成了那被拉骨而死的边军巷铁匠:“近些年来,冯官爷一直坐镇狱中,久疏战阵。”
“恐怕身骨已老,亟需拉骨!”
“咯嘣!”
几道脆响过后,身形粗壮的冯老头,骨头就被拉升了十余寸!
惨呼刚起,缝面怪人面容再变,幻化成一名眉目清秀的清倌人:“牢头弑杀成性,怕是不单脏了身子,也黑了心脏。心脏已黑,须得烧汤沐浴。”
“哗啦。”
水响传来,孙牢头分明还被绑在老虎凳上,却一个劲捂住口鼻,拼命挣扎。
五息不到,身躯便鼓胀了一圈,犹如河中浮尸!
“官爷执掌狱中刑罚,自是八字够硬,像你这等大富大贵的命格,合当水银灌顶!”
“咯咯,既然沐浴停当,便由奴家,为官爷梳洗...”
“......”
酷刑频发,满屋鬼话。随着糖人老翁和官妓话音落定,这平素里不将犯人当人,极尽侮辱之能的酷吏额头,便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水银倾斜而下。
梳洗完毕的孙牢头,更是头皮翻卷。
浑身上下,再无一块好肉!
..........
“多谢先生,助我等出了这口怨气!”
等孙牢头不再出气,那缝面怪人方才转身,朝着沈柯抱拳,深深拜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