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援手之德,无以为报。”
聊完万寿年间·民俗蛊域之事,沈柯见到东方渐动,就要天亮,当即朝黄掌柜一抱拳:“青藤身无长物,唯独这画皮之术还算出挑,便画一张赠你。”
“沈哥儿心思玲珑,丹青之术自是不差。”
黄掌柜当初之所以驱使纸扎人,硬扛猪嘴道人的夺寿人偶;想必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索性为邻家儿郎做些事情。听得沈柯要为他画皮,自然心生欢喜。
“老夫就不必了,毕竟隔壁邻居,免不得还要多赚你顿老酒。”
“哈哈,冯伯不嫌烦就成。”
便在和冯木匠的打趣间,沈柯摊开画皮,细致画将起来。
--半张左脸,岁月斑驳。
剩下半张右脸,却是糊了无数次银箔锡纸:门楼牌坊,纸人纸马,摇钱树,金山银山...
可见黄掌柜这一生,不知扎过多少纸人,才能在这百事巷站稳脚跟。
谁承想画完之后,整张脸却又被一层怨气遮住,没法露出五官。
沈柯端详过后,朝黄掌柜抱拳道:“若是黄伯不弃,等你百年之后;青藤定会为此画皮点上眼睛,再焚烧予你!”
“你这小娃,莫要胡说!”
不料他才刚弯腰,就被冯木匠一把拽起:“我等这谋生行当,全然是在阴门里捞取吃食;捞阴门者,大都鳏寡孤弱,五弊三缺...你可知为亡魂点眼之事,何等凶戾?”
知他是在保护自己,沈柯心头一热,却是郑重道:“这世间之人,既然睁眼才能长大,自当得有人为亡魂点眼送终...如此人伦之数,方才完整。”
“如此,多谢沈小哥了!”
从这场通宵筵席,阅人无数的黄掌柜便能看出:沈柯虽说相比同龄之人,心思重了一些,却并非那等敷衍潦草,畏首畏尾之人。
见他神情磊落,当即起身,朝着青年一揖到地。继而同冯木匠相视一笑,趁夜离去。
脚步飘忽,竟是轻如飘絮!
..........
【亡魂指路,扎纸术!】
【糊纸为脸,扎草作骨,魂幡开路,亡魂可享阴间富贵!】
依稀是因为沈柯,给了黄掌柜死后点眼的承诺;在扎纸店老板离开,他便再次收获一个禁术。
不过诸如为猪嘴道人画皮获得的夺寿术一般;这扎纸术,可能大多数时候也会被搁置不用。
但技多不压身,先攒着吧。
“唉,你这小娃,老夫竟然看不透你。”
沈柯和齐伯牙收拾碗筷的空档,冯木匠去往棺材铺后方,为两名厌胜木偶续上线香;回头看向青年之际,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知他还在为自己,平白给了黄掌柜承诺的事情忧心;擦完食盘的沈柯,却是笑着揭过:“冯伯这给木偶尚飨的本事,青藤同样觉得稀奇。”
却是昨晚,他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冯木匠动筷之前,曾特意走到棺材铺门口,单独给那西向供奉、一尊齐人来高的木偶添了些饭菜酒水。
絮叨了一回,这才返身落座。
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这尊木偶,却远比后排的两尊厌胜小童精细。
--裙踞合身,衬托着它凹凸有致的身材。
俨然是一名妙龄女子。
供奉日久,“女子”身前的线香以及饭食热气,竟然笔直渡入木偶口鼻:仿佛下一刻,便能活过来取食一般!
“大人的事,你小娃莫要瞎猜!”
“冯伯要是愿意讲,青藤自然洗耳恭听...”
“快滚!”
收拾完碗筷,沈柯还要打探,就被冯木匠踹出门来。
回眼偷看,就见那面生苦相、连巡检司税官也不放在眼里的厌胜木匠,看向女子之际,眼底竟然罕见地流露出几许温情。
“难不成,西面供奉的木偶...是他妻子?”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老夫打小看你长大,还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弯弯绕?”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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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吴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