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公,恭喜恭喜!”
吃完午饭,冯木匠搬了条凳子,和青年一道坐在百事巷三岔口聊厌胜之术。过路的脚夫见了,纷纷祝贺沈柯获得三试第一,考取秀才之事。
青年听了,只得抱拳还礼。
棺材铺老板吧嗒了几口旱烟,到垫脚石上磕了磕烟斗:“厌胜之术,分为雕木刺魂,祈福净宅,升棺求财...护佑子孙这些类别,你可想好了要选哪种?”
“我选聚阴敛煞。”
当是早就料到答案,笼统介绍完厌胜之术,冯木匠便直截了当道:“既是要聚阴敛煞,自然得选些怯阳近阴的木材,再用墨斗线校准其三魂七魄归处…若是祭拜得宜,让香火浸透木身,便可进行银魂、装藏。”
“不知冯伯铺子里,可有现成材料?”
“旁人若是来问,老夫自会回他没有...不过是你小子,老夫就认栽了吧。”白了沈柯一眼,冯木匠朝着棺材铺侧门一指:“喏,那根从湘南运来的千年槐木,老夫可以送你。
“不过百年之后,逢年过节,你得给老夫奠些酒水...”
“这是自然...冯伯身骨硬朗,可莫再说这些丧气话了。”沈柯随着他指头方向,起身去看那根合抱大小的千年槐木。但见树皮已经剥去,露出弹好的墨线。
想来是冯木匠,原本打算用它给自己凿口棺材。
“莫要看了,保准好用。”见沈柯面露欢喜,棺材铺老板撂下烟斗:“你去柜台,取老夫的角尺和墨斗盒过来。”
“哒~哒~”
手艺人就是手艺人,弹完墨斗线,冯木匠操起角尺,随手打下几处墨点。
半盏茶工夫,就标校准了三魂七魄。
沈柯见了,却是突发奇想道:“冯伯,不知这木偶的三魂七魄,可能颠倒?”
“为何?”
“我想他生得和别人不一样…”
棺材铺老板琢磨了一会,麻利帮他改好。鼓弄槐木的过程中,却是想起一件事来:“是了,今早有人来坊间寻你,说是太原府学之人。”
“老夫和他掰扯不清,便让他到杂务巷找伯牙去了。”
..........
“咚~咚。”
百事巷三岔口,不时传来斧头削砍木屑的响声。
傍晚时分,等老管家从杂务巷过来,就见那平素不怎么露面的冯木匠,竟和沈柯抬了一根槐木,在路边一阵劈砍。
略一细看,便能看出是一名七尺来高的大号木偶。
“还请齐叔帮忙备些吃食,待会儿请冯伯喝酒。”
见到齐伯牙,沈柯笑着同他招手。
“好嘞!”
老管家爽快应下,拎起半蓝蔬菜肉食,回沈家别院做饭去了。不多时,街口便传来两人的争执声:“我说沈家小娃,你这腹部的褶皱是啥玩意?”
“八块腹肌。”
“那他手臂上的肿块,又有什么说法?”
“肱二头肌。”
沈柯神色如常,冯木匠听了,却是一阵抓耳挠腮:“唉,你们这些年轻人...满脑子的花花肠子。”
又砍斫了半个时辰吧,木雕的四肢也已经颇具雏形,棺材铺老板将一捆韧性十足的穿线抛给沈柯:“得了,只需用这龙筋穿过关节,再按照老夫教授的引魂术法,将那煞鬼引到此间便成...至于五官样貌,你自个雕琢去吧。”
“多谢冯伯!”
等沈柯调动地魂,扛着木偶进入小院,齐伯牙便笑呵呵地将酒菜端出门来。狐尾灯幽幽,三人便在小院中,一直坐到戌时五刻。
“对了青藤,你如今成了秀才,也算是有功名傍身,在这太原府可是有了中意之人?”
沈柯:“这不最近几年,我都忙着读书考学嘛。”
“听说成了秀才,便能赚些束脩,一年少不得能有二、三十两吧?”
“那得看有多少学生。”
“若是某天娶亲了,怕是还得去城中购套房子?”
沈柯和桌脚啃骨头的黑将军,目瞪狗呆:“......”
直接被棺材铺老板的一键三联,原地送走。
常言道,逢年过节,三事莫问:收入,房车,婚姻...
好家伙,他这一口气就问了个遍。话说这厌胜木匠,平时都是一副面露凶光、生人勿进的模样,怎地喝了半壶清酒,就这般啰嗦了?
“啪嗒!”
正在沈柯疲于应对之际,沈家别院屋顶上的瓦片忽地一阵松动,从檐口掉落下来。青年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是春日干燥,屋瓦松动了些。
等他送冯木匠回来,瓦片却又掉了一块...接着是第三块。
沈柯见了,立刻抬头望去,就见朦朦胧胧的月色之下;一只掀完瓦片的青色小狐,几个跳跃,便上了附近丧葬行的房顶。
借着月光,青年赫然看到:
那背生双尾的青色小狐,分明在笑!
“莫要再来,不然麻袋套头...揍哭你!”
直到沈柯竖起拳头,将那小狐吓走。看到那小狐,一整晚都只是微笑作陪的齐伯牙,竟然没觉得意外。
磨蹭了一会,才又神神秘秘的探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来:“喏,这是太原府学,今早托人送来的字条。”
即便没有灯光,沈柯视力依旧奇好:
【两日之后,戌时三刻,松柏巷.万妖楼见。】
“齐叔可是问清,这约我见面之人姓甚名谁?”
“信使没说,不过从他字里行间,想必是府学里的一位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