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不卑不亢,依旧以府承相称。从此人些微隆起的太阳穴,以及锋利如刀的眼神来看,却是摸到了武道七品.鸣魄境的门槛。
体修极致,是为鸣魄。
至此,算是撕开肉身桎梏,迈入神识修炼门槛。其浑身威势,无疑比前日到沈家别院、领着弟弟拜师的闫柏武强了一些。
“老夫听吴典史说,你有那画皮辨冤之术...诸事紧急,此间也不宜叙话,你且速速为本官画来。”韩自道见沈柯不过一介白面书生,虽说在被钱家夺寿之后,刻意食补。
身形不再像先前那般孱弱。
但从韩府承的神情来看,显然是不甚相信:这秀才,当真能看出这些死者身上的异样?
沈柯也没解释,从袖中掏出狼毫,接着取来一张画皮;示意官差挑开蒙尸白布,便动手画了起来。动作利落,直到此时,韩府承才信了几分。
--穷苦,干瘪。
沈柯笔下的汉子,左半边脸是穷苦卖炭翁的形象,并没什么稀奇。另外右半边脸,却是翻滚着诸多煤块;俄而一张面露枯骨、浑身腐败的诡异兔头,霎时从老翁面颊内翻滚而出。
“此番画皮,结果尚且模糊。”
见得第一张画像完毕,结果并未出现,沈柯便又选定一名三十出头的病弱青年画将开来:“便请韩府承,容沈某再画皮一张。”
果不其然,方刚点睛画完。
沈柯脑海中,便多了一个术法:
【太岁出巡,避煞术!】
【躲春不及,冲撞太岁;若是以黑狗镇宅,公鸡血点额,可避太岁!】
..........
“府承大人,此间冤情已解,还请屏退左右。”
太原府,东风巷.义庄。
通过画皮得来的术法,知晓了邪祟由来。
沈柯的神情,却远没想象中那般轻松。第一次遇到那节令女娃时,他便听冯木匠提过...民俗蛊域年间,曾流行过喊春躲避太岁的法子。
当时他以为只是民俗,不料都是真的?!
“只是此话,韩大人未必会信。”
听得沈柯打了预防针,吴天养便在一旁帮腔:“沈老弟之前在太原大狱画皮辨冤,后来属下曾仔细查过...他所画皮招来的十几、二十个人,的确都是被牢头屈打成招...”
“如此,你说来便是。”
“今年的年称,大人想必还记得。”卖了个关子,沈柯继续道:“癸卯兔年,双阴汇聚。”
说完年称,方才掷地有声道:“这些人,都是冲撞了太岁凶神!”
“冲撞太岁?”
听到沈柯的答案,竟是这玄之又玄的民俗习气。韩府承皱了皱眉:“这话,倒是和民间那些装神弄鬼的妖僧、道人的托辞,颇为雷同。”
“大人若是不信,可让下属寻一只公鸡来。”
见吴天养面露担忧,沈柯朝他点了点头。
府衙附近就有集市,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两名仆役便买了公鸡回来。沈柯见了,将鸡头往身旁的木桩上一蹭,挤出几点鲜血:“不知大人可听民间方士说过,寻常人若是找了邪祟,印堂必定发黑?”
“此事却是不假。”
“那沈某便用这公鸡血,一探究竟。”
沈柯说完,将鸡血往那青年额头一点。
半息之后,鸡血遁入青年眉心:
与此同时,一抹黑气腾起,就见印堂黢黑的青年,五官变成正常死者的惨白模样。一直不肯僵直的尸身,也死者黑气散去,逐渐僵直。
“......”
韩自道见了,却是苦笑着蹲到地上:“其实沈秀才说那冲撞太岁之事,老夫并非不信。只是大幽眼下才恢复了些元气,一切百废待兴。”
“我太原府便发生了此等怪事,你让老夫的文书如何去写?”
当官无事好,出事两头烤。
知晓第一个捅马蜂窝的人,即便不被蛰死。
也会被叮一身包。
韩府承眼下,弃武为官,好不容易摸到官道七品.安身境的门槛,自是不愿去做那出头鸟。
对于他这等爱惜羽毛的做派,沈柯不置可否。
吴天养稍一思付,再次抱拳道:“司马大人勿需担心,此事便据实上报吧。至于知府和道台大人如何润色,将奏折传往燕京,却是他们的事了。”
“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