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身体挡在田青怜和老蒋的身前:“这两人服侍我很久了,都不是多嘴之人,郎君还请放心。”
见那人皱着眉犹豫,连忙又缀了一句:“到京城还有千里之遥,实在需要妥帖之人赶车,还请郎君绕过我这车夫一命……郎君与夫人眼下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安身,不若随我前去京城,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说出来也是赌上一赌,倘若身前的人真的应下了,夜长梦多,一路上这么多时日,不定什么时候这人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再者,自己就算想提前送信出去,怕是也没机会。眼下只赌他不会随他们去京城。
谁知,这人还没开口,身旁的女人便惊喜地应了一声,然后侧头看他:“一起去吧,反正咱们现在也没地方去。”
金月哀嚎一声,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事出什么馊主意。
“不行,那人厉喝一声,难得打断了女人的话。”
峰回路转,九曲十八弯,或许便是现在这样。金月惶惶然抬头看身前的人,那人阴着一张脸沉吟,半晌抬手帮又将金月身后的绳子紧了紧:“我今日放过你们一次,是看在我家娘子面上。我答应她不再杀人,便说到做到。这绳子你是别想解开了,靠在墙角慢慢地蹭吧,磨上几个时辰自然能磨断。我们先走一步,你们的马车我今日先借用了。”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拽着旁边的女人便出了屋子。金月瘫软在地上,此时才感到背后湿哒哒的一大片。还没放松片刻,忽然想到那人说要借用她的马车,身后立时又浮上一层汗。荒郊野外的,连个城门的影子都没看到,等磨断了绳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没了马车,明日说不定又进不了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想了一轮,眼泪都要下来了。身后的田青怜蹭了过来,抵着她的后背呜呜说着什么。
金月艰难地低下头将她嘴里的布团咬了出来,田青怜睁着眼睛大口喘息,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子里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金月慌忙靠在田青怜身前,将她挡在背后。
那男人拎着马车上的包裹走了进来,也没看她身后的田青怜。一扬手将手里的包裹扔到她面前:“我不做打家劫舍的营生,你们的行李钱财我未动分毫。只是我腿上有伤,实在需要马车,今日先借用了,往后若有机会,我定会还上这份情。”
风风火火地进来,风风火火地出门,也不待金月说一句话,院子里的马蹄声便哒哒地走远了。
“小姐。”田青怜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金月这才回过神,慌忙起身。老蒋还是昏睡不醒,田青怜显然也被敲了一下,兴许见她是女人,又有了些岁数,下手轻了一些。这一下没将她打晕,却着实受罪。后脑勺一片钝痛,时不时惊跳几下,脑子里便昏天黑地一阵眩晕。
“乳娘你身体怎么样?”金月内疚死了,若不是她坚持不换住处,哪里能让乳娘受这份罪。
田青怜躺在地上缓了缓,探头过去咬金月手腕的绳子。
这人果然将绳子打了个死结,田青怜费力撕咬了大半个时辰,嘴角处都被磨出了血这才将那绳子咬断。金月扯开手腕的束缚,抹了抹眼泪,扶着田青怜躺下。然后又去撕扯脚腕的绳索,等把三个人都解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墨色的天际缓缓变成蓝色,想来快要天明了。顾不得身上到底有狼狈,扶着还迷瞪瞪的老蒋,三个人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一整日粒米未进,一直走到傍晚,终于看到了城门。
金月的眼神瞬间亮了亮,几个人加快了步子,暮鼓敲响前,几个人总算走了进去。
战乱时节,多得是逃难的人,金月几人身上的狼狈实在引不起旁人的侧目。胡乱找了家客栈,梳洗用膳,倒在床上直睡得昏天地暗。
一直到第二日晌午才起身,去挑了马车,继续赶路。也不敢再走走停停了,一路疾驰,赶了八.九日终于进了京城。
大大的谢字映入眼帘时,金月瘫软在马车上,原来有一日,看见这个字会让自己这样心安。
府里并没提前接到她要回来的消息,一时间上上下下忙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