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华熙跟在凤兮的身后,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凤兮站在冰棺前,小手不自觉地放在自己的腹部,感受着那里面一个小生命,它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她甚至能感受到,一只小脚时不时在踢着她的肚皮。
夙华熙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兮儿,等解决了族里的事,我们就能在一起好好生活,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了。我再也不出去了,就跟你留在这里,免得再被那个女子看中惹你生气,好不好?”
“再说吧。”凤兮道。
当初,她就是在个冰棺里,第一次见到夙华熙的。
当时,他还是个小孩模样。
她睁开眼的第一眼,便看到他将宝石放在她冰棺上,那张稚嫩的脸上的神情,坚定若磐石。
在北极之地,她再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很熟悉,或许正是因为当初那一眼吧。
回到了这里,夙华熙和夙华琼对出去的路,再熟悉不过。
这座宫殿有四个门,而夙氏一处守护着的,真是其中的一道宫门,而夙氏一族守护的宫门,也真是离主殿最近的一道宫门。
凤兮不愿意去夙氏一族,留下夙华琼与她说话,便让夙华熙带着南西月去夙氏一族了。
可让夙华熙怎么也没想当的是,当他再次进到这座宫殿时,他心爱的女子,竟穿着那身火红的羽衣,躺进了那座冰冷的,散发着阵阵寒气的冰棺。
一如三十多年前,凤兮躺在冰棺中的模样。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里面,双手交握在胸前,肌肤红润白皙,仿佛睡着了一般,却没有了呼吸。
夙氏一族的禁咒解除了,他的阿姐没有加速老去,可他最爱的妻,却躺进了那座冰棺中,再也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话都没有交代,就舍得这样离开他。
南西月也惊呆了,提着夙华熙的衣襟,一圈圈打在夙华熙的脸上。
两个大男人,满脸泪痕,南西月怒道:“夙华熙,你知不道,她已经有身孕了,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什么身孕,你在说什么?”夙华熙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龇牙道。
南西月悲痛交加,他摊在地上,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哽咽道:“她在南国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有了身孕,可她没有提,我也没问。后来我以为,那孩子是北鸿狐的,可见到你之后,我才惊觉,那孩子是你的。”
夙华熙不明所以,他惊问道:“你是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你竟然不知道?”南西月眼眶红红的,声音涩得厉害。
“不,不可能,你说谎。若是她怀了我的孩子,她怎么能躺在那里,她怎么能······”忽然,夙华熙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凤兮的声音。
“你当真,要我救她?”
“是,请主君救救我阿姐。”
“要你付出什么,都可以?”
“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就成全你。”
他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奔出神殿,找到了夙华琼。
他想知道,最后她都跟阿姐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带着她和他的孩子,离开他,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世间。
夙华琼幽幽叹息一声,道:“阿弟,主君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夙氏一族。”
“救夙氏一族唯一的方法,便是让主君重新躺回冰棺中,这样,聚灵阵才会重新恢复,如此一来,咱们夙氏一族才能得以保全。”
纵使男儿有泪不轻弹,夙华熙的眼泪也不禁滚落了下来,“可是阿姐,兮儿她已经怀了我骨肉啊!”
原来,在北国的时候,凤兮答应要来救他阿姐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夙华熙双膝一弯,跪在了夙华琼面前,他朝夙华琼拜了三拜,道:“阿姐,以后夙氏一族就有劳你了。”
说完,他站起身,一步步坚定地迈向神冢。
躺进冰棺,夙华熙搂着凤兮冰冷的身躯,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窝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道:“兮儿,你不会孤单,我来陪你了。”
说着,他一手搂着凤兮的身子,一手缓缓泻、出内力,将冰棺缓缓合上。
南西月望着宫殿沉重的石门缓缓关上,站在门前驻足良久。
来时他们一行四人,不想,回程时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告诉大门里面的人,南西月道:“等着我,待我处理好了一切,很快便回来!”
一只雪鹰从天际飞过,雪地上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
三个月后,四国皆在传,南西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祖父容祖,遣散了神医门,将皇位还给了南瑾瑜,南瑾瑜带着秦萧重新回到京华城,坐上皇位。
至此,南国打破分裂局面,重新一统。
南瑾瑜打开国门,准许南北两国通商,加强交流,南北两国举国同庆。
就在四国将南西月的疯狂事迹,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夙氏一族聚居地,南西月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站在夙华琼身前,道:“族长,我们祖孙二人自愿来此守护,请族长收下我们祖孙二人。”
夙华琼满是褶子的嘴张了张,“你的身上流淌着的,是主君的血,你注定已经无法与外界的人生活在一起,留在方外也好。”
她将目光转向带斗笠的男子,“不过,这位是?”
斗笠下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那人缓缓跪在地上,朝夙华琼拜道:“罪人南羲和,特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