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早晨,笼罩着薄薄的微雾,河面微微吹来的暖风,带着一抹潮湿的凉意。
林长风吃过早餐,从客栈走出来,乌黑的发髻,横插着根木簪,被街头湿冷的风一抚,披在肩头的长发随之而舞。
他不禁皱了皱眉,近几年的天气越来越怪了,即便此时已经进入夏天,早晚的空气依旧凉的很。
小冰河期越来越近了,到时气温剧降,造成北方干旱,粮食大量减产,会形成几十年的社会剧烈动荡和战乱。
长期的饥荒是造成战乱无限制扩大的根本原因。
他似乎该提前做些准备。
远处渐渐有了人声。
婴儿的啼哭声,母亲的喝责声,水桶吊入深井时提水的声音,锅铲在铁锅里炒动的声音,年轻夫妻恩爱的声音,老年夫妻斗嘴的声音,还有鸡鸣声,狗吠声……
这些声音里充满了生命的跃动。
这些声音林长风有的能听见,有的听不见,耳朵虽然听不见,心里却已有了呼应。
他平静的眼睛里有了喜悦,万念化作一念,一念转作无念,所有恼人的思想一去成空,抬手挽了下被薄雾打湿的头发,心平气和的沿着清冷的长街迤逦而行,片刻间走到河边的清雅小院前,轻轻扣动木门挂的铜锁。
吱呀!
门开了。
他将门扉轻轻推开,迈步走进雅致的小院。
院子很是宽敞,屋前花香扑鼻,又有几丛翠竹摇曳,在晨曦下景致极美。
望着清幽雅致的小院,林长风的眼神微眯,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有人进来过!
林长风推开了房门,跨过门槛,步入主屋内,屋子以竹帘分作前后两进,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家具杂物等一应家庭的必须品,无不齐备,窗明几净,清幽怡人。
在靠墙的木桌旁,端坐着一个男人。
晨曦顺着房门照射进来,铺满了大半间屋舍,窗外淙淙的河水流淌着,却更加显得静谧清幽。
那是一个紫面短髯,相貌堂皇的大汉,穿着华丽的锦袍,正襟危坐在木椅,手里捏着两个大铁球,不断地“叮当”作响。
如果不是他的手腕,腰部、腿部,全都被金属环禁锢,牢牢的束缚在椅子,背后还顶着三把短刃,他倒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林长风走进门,洒然笑道:“哎呦,居然有客人来访。”
大汉显然是一位豪客,即便浑身被禁锢,依旧面不改色,坦然说道:“来者可是林神医?在下张啸林,乃是长白山一带的参药商,平时很少入关,这次本欲往济南,谈一笔生意,听闻本地有一神医,因此特来拜访一二。”
“关外的参客?张啸林?”
林长风瞅了瞅他的眼角,以及毫无声息的鼻翼,神色中带了一丝玩味。
他随手打了个响指,摆在另一侧的木椅,忽然又探出几条腿,仿佛蜘蛛一样,咚咚咚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张啸林嘴巴微张,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是机关术?”
“很奇怪吗?”
林长风往椅子一坐,翘起了二郎腿,“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我是墨家机关的传人,让椅子动起来,不过是最简单的机关罢了。”
张啸林叹了口气:“我听说「妙手老板」朱停,乃是鲁班传人,能做一切常人想象不到的暗器、工具,有一次他跟别人打赌,说他能做出一个会走路的木头人来。结果他赢了五十桌的燕翅席,外加五十坛陈年的好酒。
这些江湖传言,我原本以为多有夸大,现在看来,却是我的眼界狭窄了。”
“说吧,楚留香。”
林长风这个墨家机关传人,没兴趣去和鲁班传人拼技术,径直问道,“你跑我这里来,为的是什么?”
张啸林一怔,旋即苦笑道:“你怎么知道……哦,以你超凡脱俗的机关术,应该可以一眼便看清我的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