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种绝密之事,我是不该跟任何人讲的,但对你,我愿意破一次例!”谢安意味深长地看着谢文,然后又道:“你既来自千年之后,应当知道我谢家如今的处境,朝中无人,朝外无兵,随时可能走向衰落,这一点,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
话音一落,谢文一脸纳闷地道:“太后不是咱家的亲戚吗?”
当朝太后褚蒜子,乃是谢尚亲妹妹的女儿,谢尚又是谢安的堂兄,故而褚蒜子可以算作是谢安的外甥女。
“亲戚?褚家人才是太后真正的亲戚,倘若是太后真认我们是亲戚,当年万石何至于被废为庶人!”谢安皱眉道。
当年谢万任豫州刺史,率军北伐失利,回朝被废,郁郁而终,谢安也因此不得不从东山出仕,以图振兴谢家。
而同样北伐失利的褚裒,就连主动上疏请求降职处分,朝廷都以其为“后父之尊”不予同意。
其中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了。
“这……”
谢文不禁愣住,心中万分疑惑,不知该说什么。
他忽然觉得现实和他的历史记忆已经乱了套。
他明明记得,谢安在桓温死后之所以能快速掌权,和褚太后有着一层亲戚关系起了极大的助力。
可现在谢安的话,却明显予以了否定。
“更何况太后已归政多年,膝下无子,在宫中与青灯古佛相伴,她哪里还有心思来帮我们这些不争气的所谓娘家人!在这世间,你须知道,靠人终归不如靠己!”谢安又道。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谢文的共鸣。
在现代的时候,除了父母和兄弟至亲,所谓的亲戚,大多更看重利益,有钱有权的都抢着去巴结,没钱的躲也躲不及!
从这一方面看,也算是将中华“优秀”传统一脉相承了。
“叔父所言甚是,那不知叔父究竟是作何打算?”谢文附和着询问道。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既然知道桓温将行之事,若不趁机在会稽王那里谋取信任,岂不是对不起你穿越千载前来助我!”谢安自信的微笑道。
似乎此时此刻,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一般。
谢安的话虽然点到为止,没有明说,但谢文却听明白了。
如果司马昱拦住了桓温,作为当朝丞相、录尚书,司马昱肯定会更加重用谢安。
而即便如现在一样,桓温仍然达到了废帝的目的,但作为未来的皇帝,司马昱就算再怎么受制于桓温,也有名正言顺的朝臣任命之权。
当司马昱想起在桓温入城之前,谢安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又怎么会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样一来,不倚重谢安,他又该倚重谁呢?
这道理想通的那一瞬间,谢文又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与谢安的差距。
不论是气度,还是城府,甚至是智谋,他都与谢安相差甚远,难以望其项背!
他感叹道:“和叔父相比,我还是太稚嫩了。”
闻言,谢安已知道谢文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正色道:“你毕竟年轻,所历世事不多,一时对我有所误解,也在所难免,我也不会在意。但你须知道,男儿最忌意志消沉,你若沉溺享乐,一味颓丧,谈何振兴谢氏一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倒是可以给你,但等我百年之后,你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