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有心效仿魏晋建国之事,可天下大势却不站在他的这一边。
如今百官的表现,更说明就连人心,也似乎站在他的对立面。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他要抱憾终身了。
他再次看向司马昱,正色道:“相王请。”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回归到了一个臣子所应当站的位置。
司马昱见状,却不敢开口说话,连忙提步跨出,当着众人的面,稳稳地坐在了乘舆之上的法驾中。
“起驾!”
随着侍从一声高喊,乘舆抬在力士的肩上,稳稳地从百官让出的道路上走向王府大门。
桓温则登上他的四驾安车,紧随其后。
而随行的百官,则是徒步跟在桓温的四驾安车后面。
相比于出宫时的沉闷,这个时候,百官脸上的阴霾已经消散了许多。
他们已经看到了希望,也不再沉默,开始交谈了起来。
“相传当年郭景纯望相王之相,以为兴晋祚者,非其不可,今日看来,果如郭景纯言!”
“相王气度,果然真命天子,真乃天佑晋室,天佑晋室!”
“方才朝堂之上,王仆射拟定制度,固然常人不及,但谢安石惊人之举,实可谓国士无双!相比之下,我等碌碌之辈,与其同列,真是汗颜至极!”
……
“安石,若非你方才一语,恐怕晋室之运,从此去矣!”
“王公何出此言,此乃天佑,安何敢居功。”
“今日看来,比之安石,坦之不过一寻常小人而已,居然还曾妄言比肩,真是令人惭愧汗颜!”
“文度此言,使安何以自处?今日若非相王自强,安何敢发一语!今日事虽有转机,但未来晋室前途若何,殊不可知!当此危难之时,还望与公等勠力同心,共辅王室,以存华夏正统。”
“安石所言极是,今日事虽毕,大司马岂能就此甘心?”
……
从乌衣巷会稽王府一路回到皇宫,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司马昱已经完成了心理建设,做好了接下延续晋室国祚这一重任的准备。
而桓温坐在他的四驾安车之中,望着前方的天子乘舆,一路上都在骂着自己定力不够,虑事不周!
他纵然悔恨不已,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
回到皇宫之中,来到太极前殿门外,司马昱从乘舆之中走下,神情复杂地跨入殿中。
在王彪之的引导下,司马昱脱下身上所穿的常服,穿上早已备好的单衣,戴上平巾帻,登上御台,准备接受玺绶。
然而就在此时,司马昱却忽然转身向东,仰头望天,想起辅政的这二十几年过往,不由得悲从中来,两个眼眶之中,瞬间流下两行泪水。
他颤声道:“废帝失德,虽其不自爱所致,然吾居阿衡之位,不能匡正,亦为失职,今受群臣之请,承奉宗庙,深惧不克负荷,惶恐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