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掌着灯，将大殿照耀的如同白昼。

刘进踏步进殿。

汉武帝的御案摆着一碗没吃完的面，老爷子愁容挂满了苍老的面庞。

“皇爷爷，面不吃啦？”

汉武帝没理刘进，依旧蹙眉盯着竹简奏疏。

刘进笑嘻嘻的道：“我恰好没吃饭，要么我替您老吃了？”

汉武帝依旧没有开口。

刘进也不见外，端着御案的青瓷海碗，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溜着面条。

他捧着海碗，站在汉武帝旁边，眼神时不时朝竹简奏疏瞥两眼，好奇究竟什么事会让汉武帝如此犯愁。

原来是陇西、朔方等地的地方郡守陈的奏疏，各地村落都因这一场暴雪压垮了房屋，乃至百姓流离失所，居无定处，冻死者数以万计。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现在被大雪压垮房屋导致的流民已经万了。

这一场雪，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到那个时候，大汉西北、关中的流民会有多少？

随着汉武帝在大宛、乌孙等地穷兵黩武，导致的流民本就多不胜数，以前的流民还没安抚收拢，现在又即将爆发新的流民浪潮。

这对年迈的汉武帝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政治生涯的冲击。

汉武帝长长叹口气，将竹简放下，揉了揉额头，侧目瞥了一眼刘进。

刘进端着面条，面条挂在嘴边，吸溜到一半了，然后不舍的道：“您是不是想吃面？”

汉武帝：“……”

有点嫌弃，汉武帝面挂满了嫌弃，不耐烦的挥手：“不吃！你自己吃吧！”

“噢。”

刘进赶紧三下五除二将海碗里面的面条吃完，深怕汉武帝会和他抢。

至于么？

汉武帝哭笑不得。

“你做的很好。”

汉武帝忽然开口。

刘进惊愕的看着他，问道：“什么做的很好……嗝……”

很羞耻，吃的有点撑了，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汉武帝脸的嫌弃神色更重，无力的揉了揉额头。

“深宫里呆的久了，就不懂的人心的险恶，就会变的懦弱，所以我让你出去杀人。”

“想看看你的胆量，看看你的勇气。”

“没有让我失望，你比你爹强，你爹现在都未必敢去杀人，你却敢！”

其实当年他第一次下令大规模屠杀的时候，他比刘进还要不堪，即便那个时候他已经当了天子。

“亲眼目睹屠杀的场面，滋味如何？”

汉武帝玩味的问刘进。

啊？

我没亲眼看啊，我都没睁开眼。

“滋味，不怎么好受……”刘进狐疑的道，“你为何知晓我目睹了屠杀的场景？”

汉武帝回道：“阿奴在你旁边，我为何不知道？”

阿奴？原来抱剑的冰冷女子叫阿奴啊。

不对啊，她不是聋哑人么？

哦，应当和汉武帝有特殊的传递话语方式吧，刘进也没多想。

原来老爷子让我去杀人，是试探我的勇气和胆量？可是我明明没睁眼去看屠杀，为什么汉武帝会如此满意？

刘进忽然想到那名抱剑的冰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