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有何用?赈棚有两种粥,有米和无米,有米的永远排不上,无米的勉强能喝个水饱。”
老伯叹了口气,“有米乃官赈,无米乃义赈,鉴廉司还能管得到义赈?”
顾兴没想到这里面竟有如此玄机,难怪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脚,原来是有张良计和过墙梯。
官赈乃官方为赈灾设立的粥棚,有明确的标尺标杆,清汤寡水肯定不行,一旦被查到,必有人头落地。
但义赈就完全不一样了,那是私人设立的粥棚,没有什么标准,也不可能有标准。
这一公一私在一块,就有操作空间了。
“老伯,你说有米的永远排不上,为何?”
顾兴又开口问道。
“有米的官赈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人,带证领粥,美其曰方便管理,而我们这些没证的只能排在有证的后面,永远都排不到。”
老伯枯槁的面庞尽是无奈和酸涩,他们明知道这是赈灾官吏偷奸耍滑的伎俩,却又一点办法没有。
而且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已经沦为灾民流民。
无米粥赈至少能喝口水,偶尔看到几粒米也算慰藉了。
“原来是这样。”
顾兴终于明白了。
有人在投机取巧,克扣赈灾钱粮,中饱私囊。
而且不得不承认,这操作有点骚。
就算有人举报到鉴廉司,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们,毕竟官赈是按照规定开设的,民多粥少,总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想要抓这些蛀虫,必须要花大量的时间查访,搜集证据材料,可惜他现在要去清平县,分身乏术。
“你们是什么人?看样子不是本地的。”
老伯吃完半个烙饼之后,精神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
脑子也变得灵光了,他一看顾兴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虽然穿着俭朴,但容光奕奕,根本不像流离失所的灾民,因为顾兴的眼神中没有死灰和绝望。
加之顾兴问得那些问题,老伯隐隐的感觉到顾兴来历非同一般。
“我们……我们是从清平县逃荒到这里的。”
顾兴眼珠子一转道。
“清平县?不像不像,清平县可比我们这惨多了。”
老伯连连摇头,他不相信顾兴是打清平县来的,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惨状十难形容。
而顾兴他们这些人看面相神采奕奕,甚至还有烙印给他吃,不可能是从清平县逃荒出来的。
“老伯你知道清平县的事情?”
顾兴一下子来了精神,其实他说自己来自清平县来,就有碰运气的心态。
今年之旱灾异常严峻,整个东都五州都未能幸免,很多地方的百姓被迫逃荒,外出找寻活路。
而清平县距此并不太远,也就一天脚程,也许老伯就是清平县或者是那附近的人。
若当真如此,他便可以从老伯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知道知道,我老婆子就是清平县的,他们那里,唉……太惨了,一整个村子都没剩几个人。”
老伯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听说清平县连官府的赈粥都没有,义赈也寥寥无几,人饿急了什么都吃,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怎么会这样?”
顾兴拧着眉头问道。
清平县好像是阳州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地方之一,府城拨给他们的赈灾钱粮是最多最快的,为何那里连官赈都没有?
难道他们已经猖狂到连做样子都懒得做了?
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若真如这老伯所言,也难怪会有密信举报清平县上下官吏勾连,贪墨赈灾钱粮,连特么遮羞布都不要了,怎么会没人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