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健突然转过头对着吕文瑞和杨飞说道,“此次我来清平,特意带来的一位仵作,他乃阳州有名的验尸高手,很多别人看不出来的问题,他能看出来,所以我想让他重新检验一遍宋巡使的尸身,不知可否?”
“这……”
吕文瑞的眼神明灭不定,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是不太愿意让褚健重验宋硕的尸身。
“怎么,吕知县有什么问题?”
褚健敏锐的察觉到吕文瑞的反应不太对劲,两个字形容,心虚。
这边不待吕文瑞开口说话,杨飞急忙接过话茬,“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巡使大人想重新验尸应该的,我们这个小地方,仵作也是半吊子水平,或许就有疏漏的地方。”
“正是如此,不知吕知县,你意下如何?”
褚健目光灼灼的盯着吕文瑞,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好吧,杨刑令说得对,仵作水平高低有别,或许我们有疏漏的地方,宋巡使的事情非同小可,要慎重再慎重,再验一次方可保万无一失。”
吕文瑞不是傻子,褚健执意要重新检验宋硕的尸身,并且还专门从听元府带来仵作,这明显是信不过他们。
如此作态让吕文瑞很不舒服,他好歹是一县的父母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褚健公然提出要重新验尸,无疑是打他的脸。
但他又不好阻拦,不然的话,倒显得他做贼心虚了。
“那好……”
褚健刚想说话,只见一穿着青衣,体形略显瘦削的男子快步朝这边走来。
仔细打量此人,面相儒雅,温润如玉,有股士子风范。
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人一看气质便知是个读书人。
及至褚健面前,他微微躬身道,“清平县县丞冯沐,见过巡使。”
冯沐不卑不亢,称呼褚健只称呼巡使,连大人二字都未带。
这就有意思了。
刚才吕文瑞还叫褚健巡使大人呢,堂堂一个知县面对褚健的气势尚不如县丞,耐人寻味。
当然。
只论官阶,不管是吕文瑞还是冯沐都比褚健高。
吕文瑞乃清平知县,正处,统管一县所有事宜,十足的土皇帝。
冯沐这个县丞乃副处,属于常务副线长,负责县里具体的工作。
而褚健顶多算正科。
吕文瑞对其毕恭毕敬,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褚健头上顶着鉴廉司这把尚方宝剑。
其实别说县丞知县,就是在听元府城,大大小小的官吏见到褚健也都战战兢兢,什么官阶,在鉴廉司这里不好使。
“冯县丞,不知现在清平县的灾情如何?”
褚健眯着眼打量着气度不凡的冯沐,此人对他的态度明显与人不同。
没有敬畏,没有讨好,甚至隐隐有股傲然之气,看来是个难缠的家伙。
“不容乐观。”
说完,冯沐又换了个词,“十分严峻。”
“主要是缺少粮食,仓库以及粥棚里的余粮顶多还能撑三天,这还是在特意减少每日赈粥供应的情况下。”
“实不相瞒,灾民偶有饿死,易子相食,城内粮价居高不下,一斛万钱,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上面拨下来的赈粮赈银呢?”
褚健眉头紧皱,没想到清平县的灾情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
易子相食,这还了得。
最要命的是,冯沐说余粮只够灾民三天吃食,三天啊,这旱情十天都过不去,没有官府持续赈粥,维持灾民基本生计,恐怕清平县马上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这一点褚健就想错了,不是恐怕,是已经变成人间炼狱,只不过他没有到下面体验一番罢了。
“这个需要问知县大人,我只负责城北区域的灾民,所分配到的粮食十分有限,每一担都用在了实处,绝无半分克扣贪挪。”
闻言,褚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冯沐这话说得很有深意啊。
似乎矛头直指吕文瑞,明里暗里的在说有人贪挪赈灾粮银。
再结合吕文瑞有意阻止他重新检验宋硕的尸身,恐怕这位县老爷有问题。
或许宋硕之死的幕后主使便是吕文瑞,赈灾钱粮也进了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