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给她的那些人多已转投新主,尚还留下的保皇党恐也早被她先前的颓靡伤透老臣心,只是忠君爱民思想根深蒂固罢了。
指甲掐进掌心的疼让容岑夺权迫切的心得到一瞬冷静。
三方混战争执不休,虞恒却是仰头大笑。
“老朽想问问诸位可曾想过,十七名使臣接连死于大胤皇宫之事,要如何向南浔交代?割地赔款?公主和亲?还是等着他国铁骑踏平我大胤各州?”
“北丘占我遥州,东离欺我安州,西凛欲夺凉州,羌蛮滋扰边州,外有群狼环伺,尔等却仍内斗不休!莫非稚拙以为废帝、交出元凶,便可歇了那被富庶江南养大胃口的南浔借机起战之心?!”
虞恒咳喘不息,浑浊的双眼掠过珠帘后双拳紧握的隐忍少年郎,好似看到了曾经的先帝。
对方尚还意气风发,而他已然垂垂老矣,说两句就得喘上三句话的功夫。
年少时约好的河清海晏盛世路,他也实在走不动了。
虞恒只能独怆然而涕下:“皇上少时并非如此暴虐心性,老臣日夜思省却茫然不知为何您登基后竟如此作为?”
“皇上,您究竟意欲何为啊?!”他跪在大殿正中咚咚咚磕头,似癫若狂,“老臣实乃愧对先帝!”
容岑闻之颤抖,不经意与缓缓抬头的虞恒四目相对,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走入前殿。
一句“帝师,学生知错了!”脱口而出,众人瞩目。
与此同时——
那位从末流小官走到大帝师、傲立于朝堂几十年的三朝老臣,竟一头撞上主柱,血洒金銮殿,就此结束了他忠君爱民的一生。
“御医!传御医!”
慌乱间,容岑跌跌撞撞下了宫阶。
人死走马灯,她想起儿时覆于帝师膝上听史。
“老臣触柱而亡,新臣另投他主,江山暂且无恙,然社稷殆危矣!”
……这是帝师给她的最后的劝谏。
虞恒亡,保皇党骤然失去一大主力。
方才都不曾跪下的几位老大人,此时已涕泗横流跪倒在虞恒身侧,伏地向容岑叩首。
“帝师苦心孤诣以死相谏,吾皇也该幡然醒悟罢!”
容岑早已泪流满面,言语哽咽,却掷地有声。
“朕,定不负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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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罢,容岑不出所料被太后阻拦。
“冬时风大,皇帝身子骨弱,如若不慎着凉诱发旧疾,恐会伤及性命。”
太后端着良母之姿,虚假关切中不乏警告:“御医亦屡劝你卧床静养,忠言逆耳,皇帝切不可任性,往后无事还是莫出龙章宫为好。”
这无异于幽禁的话,已然是直接撕破了脸。
未等容岑反应,就见人刷刷刷从四面八方包抄围堵,披坚执锐,训练有素。
“皇上,请吧。”
正是帝王涉险都不见踪影的护龙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