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拜见皇上!”
来人一身紫色官服,约莫不惑之年,面相不佳,虽恭敬地笑着,小眼睛却咕噜转不停,甫一进来便自以为隐晦地将仁政殿扫视了个遍,连头发丝儿都透出了奸诈算计。
长颐侯出身显贵,乃京都世家大族之一孟氏家主,先前背靠太后好乘凉,在盛州风头无两。
如今大树被砍倒了,急着寻找下一棵抱上,是人之常情。
至于树给不给抱,那就看他能拿出什么回馈了。
“免礼,赐座。”容岑近日忧思甚重,倒也无需装模作样,她眼神发亮,怀着无尽期望向对方看去,“凉州危急,朕听闻长颐侯有锦囊妙计?”
“臣不才,见皇上日日忧于国事,臣心更是忧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谈不上锦囊妙计,只不过略有小计,但愿能为凉州尽一份绵薄之力,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只见长颐侯从衣襟中掏出了个信封,双手呈上,由万礼递到龙案之上。
“臣已将解决凉州之患的法子一一列举下来,个中利害一应俱全,还请皇上过目!”
米黄色信封被火漆封缄,甚至郑重其事地加盖了孟氏家主私章。
容岑半信半疑拆开,抽出厚厚一叠染满墨迹的纸。
好家伙,比她昨夜草拟的“三年大胤五年天下”计划还多。
最上方那张正倚交错的“凉州谏”三字映入眼帘,铁画银钩。
往下看,密密麻麻皆是——
[六月廿四,未早朝。
廿五,未。
廿六,仍未。
……]
[七月十一,迎帝妃。
八月,迎。
九月,再迎。
……]
[十月,召阮世子。
十一月,召。
腊月,还召。
……]
[腊月二十,幸使臣。
廿一,幸。
廿二,连幸。
……]
不对劲,再看看。
本云里雾里的容岑扫了第二遍之后,因为某个眼熟的时间和某个名字,瞬间了然。
七月十一江嫔入宫为妃,而“她”频频召见的新宠“软柿子”实则是阮世子。
再往下看,愈发心惊。
[腊月廿三,死,而复生。
廿四,早朝,不负帝师。
廿五,死里逃生,送虞恒。
廿六,罪己诏。
……]
[除夕,悔悟,劝军,平宫变。
元月,扳倒太后。
……
初八,送行邵恩,巳时入食为天,用过午膳,潇湘楼外驻足两炷香。]
幸好容岑那日没赴潇湘楼红鸾姑娘的约,否则,她的一世英名真就毁了!
这孟氏,一直派人监视她,记得跟大事年表似的,竟还敢送来给她看?!
容岑抬眼,见长颐侯小眼咪咪,搓着苍蝇手,笑得像朵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