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高堂之上,漫不经心扫视着下方众臣,有的皱眉摇头面带急迫,有的垂丧伤怀叹息不已,也有隐隐憋不住内心狂乐按压不下嘴角上扬弧度的莫名喜悦者。
不,不可能是莫名喜悦。只能说明,这部分人,是此次天降洪灾的既得利益者。
太后党?
脑子飞快闪过相关字眼,容岑如醐醍灌顶。
是了,那些人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在太后未倒台之前,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太后党。
只不过在容岑将太后逼退泠州行宫后,太后党羽伪装成颓败之势转投了新主。
怪不得突然提议迁都泠州,太后她老人家如今还在泠州行宫里住着呢。
这步棋,太后终究还是下了。
落子无悔。
容岑勾着食指碾了碾龙嘴中衔着的小明珠,蹭到斑斑点点的夜光粉,在暗处泛起丝丝缕缕磷光。
不明显,但对有些事来说,蛛丝马迹已足够。
可她还是想不通,宋增跳出来究竟是为什么的?
先前为了诈汤州卫赵纪生,江允刻意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叶”字误导她说出口。后来推敲出宋增实际是陆氏的人,由太傅一手培养起来的。
那时宋增尾随容岑江允一路到了岐州浮云居,山月桂事件亦有他在暗中当推力,借此才拆穿承德侯夫人假装长颐侯夫人在边境仗势欺人毁坏长颐侯府名声的阴谋。
桩桩件件,对容岑有利无害,但对熙王毫无助益,还有暴露身份引起帝王疑心的风险。
所以,皇贵太妃的人,为何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总不能是她闲的没事干?
容岑眼神在闻人墨和陆祎二人身上左右流转,饶是修习十几年帝王术,也远不抵两个老狐狸在朝堂站了几十载。
想不通,就暂时搁置不想。眼下如何应对突发的大雨天气,确实才是重中之重。
容岑抬手放到龙案上,骨头关节延展得舒服了些,指骨却不经意敲到一边置凉的清心茶,发出清脆声响,还算悦耳动听。
“熙王爱民,孝悌忠义,朕允了。”
众臣只当容岑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策,有意让熙王吃点苦头,最好是死在路上,或者有去无回身埋逸州。
因而,少数保皇党生怕她落得残害兄弟的坏名声,吓得连忙跪下进谏,劝诫陛下不可,一个两个还毛遂自荐,争相言语可代替熙王南下。
“不必,熙王想去,就让他去吧。”
年轻帝王轻飘飘回绝,“你们年纪大,管好自己就行,不要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