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呢。我们问也问不出话来,倒是琏儿说说。”邢夫人忙道。
贾琏斟酌了一番,还是将今日之事说了,尤其,将林琰的话说的十分细致。
“着啊!”邢夫人一拍大腿,“我就说么,世人眼睛是亮的。凡事啊,再逃不过一个‘理’字去。”
贾赦瞪了她一眼,邢夫人忙讪讪地闭了嘴。贾琏低下了头,不敢看父亲脸色。
贾赦的扇子不住地拍着左手掌心,晃头道:“我们这里只说着老太太那里的事情呢,你闲扯这些作甚?”
邢夫人度其心思,其实也很是不满贾母偏心二房的,只不过身为人子不好说罢了。当即也就放了心,笑道:“是我糊涂了。”
贾赦因酒色而带了些浮肿红丝的眼中竟是闪过了几分精明,对贾琏道:“昨儿宝玉挨打,今儿老太太又往林府里去。这里头,怕是有事儿。”
贾琏哪里敢把宝玉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满屋子都是丫头婆子,谁知道哪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况且邢夫人与王夫人一向面和心不合,这么大的笑柄送到面前,邢夫人有个不去得瑟的?宝玉丢人是小,里头还有黛玉的脸面呢。瞧着林琰的意思,但凡黛玉因此事声名受累,怕是不会干休的。人家可也不是白丁,身后还有忠顺王那座大靠山呢!
胡思乱想间,就听见贾赦吩咐道:“不管何事,与咱们大房无关。你只别和林家那孩子疏远了就行。我瞧着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日后,好生走动着。”
贾琏忙答应了。
至晚间,众人又都往贾母那里去请安。贾母已经起来了,脸色虽是不好,却只字不提在林府里的事情,只命贾政这几天不许为难了宝玉。
贾政正在火了心的要教导宝玉,听了贾母吩咐很是为难,可瞧着母亲神色,只好应了下来。
不管贾母这里如何,林琰这两日是十分痛快了的。昨日教训了宝玉,今日数落了贾母,算是出了一口心里的恶气。
他一直便觉得,这两个人打着疼爱的幌子,其实对黛玉是最为无情的。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看来,都不可原谅。
他一高兴,便提前将关了两日的林若放了出来。看林若吃了些苦头,小脸儿上也没了先前的那种跳脱之色,看了自己只有些怕怕的,不敢说话。林琰心里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待要说上两句什么哄哄孩子,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叫他自去给黛玉那里说一声。
瞧着林若欢欢喜喜走了的背影,林琰托着腮开始发愁。过不了几日便是端午了,自己府里虽然不用预备各处的节礼,少了不少繁琐事,不过那一日巧的是司徒岚的生日,可送些什么好呢?
两个人互通心意已久,加上前边几年兜兜转转的暧昧着,也算是够久的了。司徒岚想要的,林琰自然明白。只是他经历极为奇特,前世又在这感情一事上吃过亏,故而现在是前进一步,便后退半步,犹豫不决。与他处理日常事务的果断,真真是天壤之别的。
扒拉着自己这段日子各处寻来的东西,想着司徒岚身穿蟒袍足踏朝靴的样子,林琰撇了撇嘴——这厮虽然平日里无赖了些,可正经起来也是自带了一种皇室子弟特有的尊贵的。
犹豫不决之际,外头林成管家过来传话,说是贾琏来访。
林琰将书桌上几个锦盒推了开来,叫碧落好生收着了。自己换了衣裳去招待贾琏。
贾琏原还有些不好意思上门,只是心里掂量了几个个儿,还是来了。
林琰命人上了最好的茶叶,只字不提与贾母的口角,只笑问:“琏二表哥素来会办事。先前我也曾闻表哥的名字,都说是极为极擅机变的。二表哥身上既捐了功名,他日又要承袭爵位,难不成就这么着一直混着,只管些贵府里的庶务?我说句不中听的,有些事情连管家都不必出面,只一个二层管事儿的就可以了。表哥这么下去,未免有些可惜。”
一席话说的贾琏又是点头又是叹气,往林琰那边儿倾了倾身子,凑近了才道:“林表弟说的我何尝没想过?只是愁没个门路。我这捐的官儿,跟人家科举出来的不一样,不过是挂个名儿好听罢了。说起来,前年东府里头蓉哥儿的媳妇死了,珍大哥为了执事好看些,前后花了足有几千两银子,才替蓉哥儿办妥了一个龙禁卫的名额。也不过是个名儿好听罢了,跟人家真真正正的皇帝亲随侍卫,那能一样么?”
林琰便叹息:“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虽然没在朝做官,可往日也听过,那外边儿的州府中同知一职也是个实缺了。事情虽是管的繁琐,可也容易出政绩,升迁再不难的。”
贾琏眼珠儿一转,笑道:“我是不行了,不知道林表弟可有法子?”
林琰低头拨弄着手中的茶水,笑而不语。
贾琏觉得有门,当下虽是不好说,心里却是暗暗定了主意——凭你什么贵妃,横竖没有干涉朝政的道理。可这林家这边儿,那手握大权的王爷就不一样了啊!
眼瞅着天气一日热似一日,端午越来越近,司徒岚但凡见了林琰,便要旁敲侧击地暗示一番。林琰越发烦恼起来。
他这里烦恼着,荣府里头王夫人却是渐渐地回过了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