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天空依旧昏沉得透不进一丝阳光,商船在海浪上漫无目的地挣扎着。
船舱内,无精打采的水手们围坐在烛火暗淡的小房间内,神色有些悲哀地端凝着昏迷不醒了数天的祸斗,沉默不语。
查耶维奇咬着没有点燃的烟斗,沉闷着脸色时不时抬头张望窗外的暴雨,心头的阴霾与自责一样挥之不去。
他把目光放回到了坐在祸斗身旁为他把脉的船医,后者的目光亦是十分黯然,像是遇见了连他都束手无策的情况。
“这个孩子没有心跳,但又有呼吸和不知怎么来的脉搏,起初虽说吓了我一跳,但细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被家里人给扔了,还被折磨成这模样。”
船医将祸斗的瘦弱手掌揣回被子里,在众人失落的目光下摇了摇头,轻叹着开口。
“老早前就听说过稻妻这边的人迷信些鬼啊神的,这孩子的身子骨虚弱得就剩口气,显然没少挨冻受饿,精神状况也是另一个**烦……”
他环顾着众人,沉吟了许久后还是十分无奈地继续开口。
“恐怕这情况要再恶化下去……他是醒不来了。”
“……”查耶维奇阴沉着脸,把嘴里叼着的烟斗放在了桌面上,深深吐了口浊气。
“这事都赖我糙,下手没个轻重,我也认了,这孩子我非得捞回来,谁劝都不好使,老针,你不是璃月那边来的么,要怎么救他你就说吧。”
“货仓里有药材,种类不算多但各方面还是齐备的,量也还足,你把那些全都给用完了我都没什么意见,能成不?”
他看着老针,开口阔绰得与平时抠搜模样那般完全不同,没有班丁点儿犹豫。
闻言,船医老针仍是摇头。
“头儿,不是药的问题,病好治,病根难拔,还是得讲一个虚不受补……就这海面上的环境本身就在慢慢杀死这孩子。”
“三天,最多再三天,这孩子要仍是没能醒来,怕是我们璃月那边有着通天本领的老名医,都只能摇头叹气了。”
听到老针的说法,一众水手们的脸色变得更加悲哀了,这怎么说也不能真把这孩子给抛弃了,这才那么小岁数……
这老天明明那么垂青他给了他这副好看容貌,怎么就不肯予他一户好点人家呢……
查耶维奇似乎沉默了片刻,才站起了身来,向着甲板外头走去,他这个人偏不信这天下有什么绝人之路,只要船只能够靠岸,孩子就能救回来,他只听进这句话。
……
意识的小空间里,祸斗已经停止了哭泣,眼里已经再也流不出泪,嗓子也已经喑哑得发不出声音,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那原本就稚嫩的精神也已经崩溃了,
若非是这具曾被精心雕刻的躯体本身足够顽强,他早该死在了无数次由他人毫不吝啬的狠命折磨与泄愤似的怒火里。
他沉默安静得真的就像人偶一般,那般精致却又毫无生机,就这么躺在冰冷的角落,里半睁半闭着空洞双眸,一动不动。
检测到宿主精神因遭受过不间断高强度刺激而崩溃,治疗方案一进行中……】
蓦地,祸斗的双眸微微睁大,颤抖着又从地上缓缓撑起身子,四处张望着这似乎是记忆最深处的某个片段。
这是一片荒芜得没有任何修饰的空间,地上散乱的只有洁白的细沙,天空中时不时闪过的只有深紫色的电光。
在他身前,那熟悉无比的身影让他彻底怔住,呆愣着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
那是一位留着紫色及腰长发的少女,一双丹凤美眸下缀着泪痣,低垂着深邃的眼神,抿着红唇专心致志地纂刻着什么。
在她身前的矮桌上,是似乎还未曾真正拥有生命的精致人偶,与祸斗的容貌没有任何差别,原来他曾被视作珍宝对待。
祸斗低声哀鸣着,破碎的语言无法从嘴里组织出完整的话语,只是那怀揣着浓浓不解与控诉的情绪仍无法散去。
他伸出手,像是需要一个最简单的拥抱一般,踉跄着如同婴孩般向着那位雷电将军走去,却只是穿透过了那片虚幻的记忆投影,扑空着趴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