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船舱入口的方向传来了些许冬季,吸引了查耶维奇的注意。
祸斗抱着被血色浸透的被单,搀着墙壁似乎有些吃力般缓缓地走出。
那双空洞的钴蓝色的瞳孔不知为何有些怯生,开口的声音亦是微小得令人快要无法听清。
“对不起……我把床单弄脏了……”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床被单,攥得发紧。
“我可以把它洗干净的……”
一众水手们霎时惊愕地将目光停留在仿佛像是刚从血泊里游了一遭回来般的祸斗,看着那被干涸鲜血惹得有些板结的床被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查耶维奇静静看着祸斗瘦小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后快步地向他走近,模样似乎有些凶狠。
攥着被单的祸斗微微抬起头,眼里的怯生似乎非常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被失控打破。
他微微闭上双眼,等待着那应该是熟悉无比的打骂劈头盖脸而来。
继而,他的双眸在下一刻又猛然睁开,浑身有些绷紧地呆愣住。
查耶维奇就这么弯下了身,毫不介意那浑浊的血污,用力地搂抱着显然像是死里逃生回来的祸斗,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将他怀里的脏被单轻轻放到了一旁。
“没事就好……大不了这被单咱不要了,要不了几个钱的……”
他低沉的声音似乎压抑着喜悦,大手用力地揉了揉祸斗的小脑袋,才终于缓缓松开。
“以后身子要是哪不舒服就和叔说,直接去找老针和其他人都行,别藏着。”
“叔让人带你去洗个澡,货舱里还是有几件合身衣服可以给你的,昂?”
他拍了拍祸斗的肩膀,粗糙的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祸斗的瞳孔似乎颤了颤,下意识地,十分听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黝黑水手牵起了他的小手,领着他向着船舱内走去,看也不看地上那不值得稀罕的破床单,瞅见没,就说天无绝人之路来着,孩子踏马的突然就诶嘿的活了。
就他们头儿那狗熊脾气能露出个笑脸,已经是这一趟来破了天荒的头一遭了。
直至水手与祸斗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查耶维奇才将甲板上的烟斗拾起,缓缓地站起身来,回头环视着众人的眼神里,写满了坚定或说是倔强。
“老针,你手头上的活先放着,去看看那整得跟翻了个染料的兔崽子到底啥情况,要不是他还能站着,我都要怀疑是给谁捅了。”
闻言,船医老针点了点头,拾起了随身药包亦是快步向着船舱内跑去。
继而查耶维奇咬着牙,目光恶狠地瞟向了海域的另一头。
“其他人,接着干活,都看见了吧,哪怕是为了这倒霉孩子,咱也必须从这虎口里给跳出来。”
他看着船员们有条不紊工作的场景,在心底苦涩地大概推断出,在这种被追着不放的情形下,最多也就能再逃上个两天,想要甩开对方的可能性实在只能说是微乎其微了。
……
“小斗子啊,你都不知道这些天里,头儿一提到你的时候那脸都给愁得和破抹布似的,任谁见了都觉得像是拔地上薄荷啃的时候舌吻了个骗骗花儿,就一个字——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