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仍是那么年轻呐,帝君大人。”
“老友,平日里还是唤我钟离罢,你我几十年知交情谊,早已远迈过所谓年岁的鸿沟界线,如此可就显得生分了。”
钟离目光柔和,并肩站在胡老身旁远眺着那另一头的祸斗。
胡老淡笑着,也只是看着自家的两个孩子,没有过去打扰他们的意思。
“那钟离大人,您看着觉得小斗这孩子怎样?”
“若是在诸神群魔并起的年月里,以他的资质定能有一番不下于眼下尘世七执政的作为,只可惜……”
钟离迟疑了片刻后,神色亦是有些不解地摩挲着下巴开口。
“我从未见过有这么一个孩子,神志能被磨损成这幅凄惨的模样,这让我不由得怀疑,他怕是自降世以来,每日所遭遇的都是非人的折磨了。”
闻言,胡老的神色很是黯然。
“这孩子,刚被我抱回家里的时候整个人就死沉得像具人偶。”
“我带他去梳洗的时候,那还没探好水温的澡盆分明冒着滚烫的水气,本想着交由他一点空间的我差点就给他吓着了。”
“那孩子就当没看到那滚烫的水一样,听了我的命令就往里头迈。”
“要不是那时我拦得紧,他浑身非得被烫个不成人样,从那时我就知道了,这孩子的精神怕是早就已经崩塌了。”
他回想起祸斗那时空洞得透不进任何光彩的双眸,心头都感到作痛。
“我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孩子从进了家快半个月里,对于环境都没有半分反应。”
“甚至唯一一次向我提出来的需求,居然是向我要一口棺材,让他可以钻进去休息……”
钟离闻言,那眉头亦是深深地皱起,静静地听着胡老讲着祸斗的事。
“那孩子刚躺进棺材里就睡得昏沉,那时我才明白过来,自打他进了璃月港见了人那时开始,就从来没有一晚上是真正合过眼的。”
“我问他为什么躺在棺材里才能安稳睡下时,你可知这孩子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胡老长叹了口气,继而说出了祸斗那句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那孩子说,他羡慕躺在棺材里面的人不会在睡着的时候被别人拽出被窝,狠命踩踏痛打到整个夜晚都只能在地上颤,所以他想要一口自己的棺材去睡个好觉。”
“我当时就在想了,这孩子分明长得这般水灵,也如此懂事乖巧,怎么就被逼成了这幅非人的模样,他的父母怎狠得下这个心让他受这种苦。”
钟离微微闭上双眼,似乎也是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历经的岁月太过漫长,情感也日渐再难被动摇,但亚并非是铁石心肠。
“我明白了,待这海灯节过去,老友你就把这孩子带过来让我照看几日吧。”
“他的来路……并非寻常人家,璃月怕是终有一天留不住他,那时他要去的地方非险即凶,我传授他些防身的本事也好。
“魈那孩子,兴许也需要多一个小师弟去陪陪吧。”
他再度睁开双眸时,眼里已经应允了这份“契约”。
胡老闻言,沉默了很久,只是看着自家孙女胡桃在祸斗身旁时那甜美无比的笑容,心里不由得平添了几分落寞,若是璃月都留不住那孩子,她又能留得住么?
“……那就请帝君大人,多多关照这孩子了。”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往生堂世代从不避讳任何灾祸,也不断却任何因缘。
无论何时何地,他绝对信得过自己的这个温柔的孩子,相信他能跨过所谓的凶险劫难。
顶天立地,昭彰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