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明星稀时,那终是满载遗憾如铩羽而归的搜救队伍才疲惫地途径到清泉镇。
在西风骑士们与镇内的猎户们说清楚情况后,很快就完成了相应的驻扎工作。
考虑到这一次搜救行动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就这样让众人们拖着疲惫身躯回到蒙德城显然是一件并不现实的事情,何况乎当那夜未央时繁星缀上月枝时,还有人难免要消化太多感伤。
东升面色憔悴地坐在篝火前,仍是满眼不甘地望着龙脊雪山的方向。
他咽着干涸的喉咙,最终也只是低着头继续为炉灶添着柴和。
周遭无数同样夜不能寐的璃月街坊们也多是缄默着不时叹息,揉捂着脸庞难以释怀心绪。
在这宁静得可堪温柔如水的夜晚里,注定要有人终是彻夜难眠。
另一边,杜拉夫的家门前同样也有人静坐着眺望着另一处陌生又熟悉的远方。
“唉……这劳伦斯家族里就基本没一个好货色,居然连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只是由于还是未能找到他们强逼着那个可怜小姑娘去到龙脊雪山的实际证据,这档事也就成了无头悬案,甚至最终追究下来居然还成了是率先动手伤人的璃月百姓们的错,那小姑娘怎么就被骗得签了卖身契呢……”
杜拉夫于心不忍地望着那些像是丢了魂一样的璃月街坊们,向着身旁的忧郁青年解释着有关于那位可怜的倾奇者小姐的遭遇,不多时又忽然有些好奇地认真打量了对方那邋遢的短胡茬一眼。
“话说回来客人,刮胡刀我这儿也是有的,你这趟去蒙德找你的未婚妻……至少面上也得打理得好看点吧。”
他当然不会怀疑眼前这位青年和他提的寻亲会是假话,对方眼底那满满的期待是做不了假的。
抱着成全人之美事的念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提醒对方好歹刮一刮那多少有点扣大分的胡茬。
不是说留胡子不好,杜拉夫也觉得对方是个一看就很有故事的忧郁帅小伙。
即便最多也就比年轻时候的他要稍逊一分,但那也属于是放进人堆里单凭气质都足以脱颖而出的一类人了。
而且就以对方能够一连听他讲几个小时不重复的琐事都仍是兴致满满的表现来看,性格肯定也是顶好的。
寻思了半天后,杜拉夫终于也反映了过来对方那胡茬搁脸上时究竟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了。
真的是太过于显老,结合着对方那本就成熟的气质愣是让这个年轻帅小伙给糟蹋成了一个千年老古董。
“……这是事出有因的,杜拉夫先生……你还是直接称呼我为鲁斯坦吧。”
鲁斯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继而也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和我的未婚妻相约好了,以后我的仪容就交给她来打理……所以也只有胡子实在留得太长的时候我才会稍微处理掉一些,在来的路上我也已经有裁过一次了……剩下的这点胡茬不过是要用以兑现诺言。”
“要留着用以兑现这个很重要,很久没有再兑现过的诺言。”
说到这里时,他脸上的笑容分明是温柔得难以复加。
“话说回来,如今蒙德城内的劳伦斯家族竟然猖獗至此么……西风骑士团那边是如何处理的?以及那位倾奇者小姐大概是长什么模样,我也是从雪山上下来的,兴许我在来时的路上有碰到过她的可能。”
闻言,杜拉夫先是感叹于对方的一往情深,继而也是皱紧了眉头细细回想了起来。
“骑士团对于劳伦斯家族的态度我其实也是真的不太清楚,至于你问的那位传言中的倾奇者小姐……好像是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一双蓝眼睛,长得有多好看我不是很清楚,传闻是真的几近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地步了。”
“我就在想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能长得有多美?不过一想到劳伦斯家族都不惜如此出手了,想来那描述和实际上也是不会差到哪去的,唉……愿风神保佑她平安无恙啊。”
他的话语,让鲁斯坦那本就忧郁的面容更是因为错愕而更忧郁了数分。
就仿佛他在这一刻头脑里历经了无数风暴一般,欲言又止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杜拉夫先生,你确定他们在找的那位是一位小姑娘……而不是一个少年郎么?”
鲁斯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知道自己的脑子和身体是被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长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会出现些什么毛病,上一回对方所提到的空与派蒙就已然和他所认知的有所差别了。
这要万一真的是他出了什么毛病,记忆里边出了什么认知的错误那该怎么办?
“这点这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问错的,鲁斯坦先生这要真是个小少年,哪还能碰上被盯身子这种事?”
杜拉夫远远地看着那些彼此搀扶着回到帐篷里稍作歇息的璃月百姓们,继而开口。
“我倒是听说璃月那边出现过有个姓名不详的什么律师用一根糖葫芦和一个紫色的麻袋,当街把一户姓胡人家里的某个听着长得很可爱的小娃子绑回了家里,唬得璃月上下鸡犬不宁了一晚上。”
“但那也是璃月的事情,我们蒙德城这儿可是真听都没听过有这种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的。”
他那笃定的话语,让鲁斯坦一瞬间就懂了些什么。
“难道说……这就是祸斗少年拒绝了莫娜小姐的原因?可若他是女扮男装的为何不早点说明白呢?”
鲁斯坦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将那些想法抛到了脑后。
至于祸斗此刻的下落安危与否,他心底并不是有多么担心。
能够一刀将天空中的雨雾全部冻结成冰的那个少年,是绝无可能被困于风雪中央的。
却是这时,鲁斯坦敏锐地意会到了某处向他投望而来的目光。
那不远处的湖畔前,阿贝多面带浅笑地向着他轻轻招了招手。
“抱歉杜拉夫先生,我想我得失陪一下了……刚刚我似乎望见了一位我理应是认识的友人。”
说完,鲁斯坦缓缓站起身向着杜拉夫轻轻行了一个骑士礼继而走远。
这让杜拉夫一时间也有些惊异,但也很快就唏嘘不已了起来。
“这么有礼貌又脾气好的帅小伙现在可难找咯,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能够让他这么神魂颠倒整天念着的。”
……
那湖畔前,一枚在月光中照得隐隐泛着亮光的黑色巨蛋如此好看。
阿贝多则是少有地将自己的画作只是随意地放在了一旁,用毛巾将怀里的这枚黑蛋小心地擦拭呵护着。
“现在感觉身体如何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看着眼前的鲁斯坦,向着他如此询问着。
“大概还需要稍加些许康复训练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准吧,真的非常感谢你,阿贝多少年。”
鲁斯坦坐在了对方的面前,目光也是有些复杂地停落在了那颗黑色的蛋上。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居然是杜林的心脏在这数百年里一直为我供应着生命力,我还以为在骑士团讨伐了杜林后,被那雪崩深埋就已经是我最后的结局了。”
“若是没有侥幸被你所发现,那么我的身体别说是还能像现在这样正常运作了,只怕能够醒来都算是奇迹。”
他缓缓抬起了手,那手指似乎像是还余留着些许神经被冻伤的后遗症那般不住颤抖。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情况,如何应对乃至通过休养来治愈这种创伤他本身还是很有经验的。
“不,发现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杜林,在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正好在杜林心脏所遮挡住的那个位置。”
阿贝多回想着自己醒过来时的画面,那一个存放着杜林心脏的特殊洞窟他其实也已经去过了很多次。
亦或是说每当他能有着空余时间,他就一定会藏不住心底的思绪去看一眼它。
“在那时我才终于知道,我原来一直都没能听得懂杜林的声音。”
那枚黑色的蛋被他轻轻抱着,一如儿时他怀抱着杜林那般亲昵得仿佛不会再愿意放开。
……
洞窟中的余温已经渐渐消退,一点点蔓延过来的霜雪挂上了岩壁。
阿贝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捂着头有些怅然若失那般迷茫地望了一眼四周。
在注视到那已经是快要蔓延到他身下的那份寒意时,他才蓦地记起了什么那般迅速地坐起了身。
那一本遗失了很久的小笔记让他的心底蓦地起了几分希望,乃至是不切实际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