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沙哑的声音响起,熊有才跟富态男人赶忙躬身倾听。
“那小子可不只是幸运而已,以后还需多多‘关照’。”
李进忠说最后两字的时候,咬音极重,随后抬起下巴,声音变得高昂:“周小旗官,今日前来,可谓何事?”
周围太监、衙役、捕快纷纷看向周天意,前者眼神中透着阴狠,后两者略微正常许多。
周天意面对瞬间打过来的目光,丝毫没有惧色,挺起胸膛,反问道:“不知厂公携带这么多人围拢城西,可谓何事?”
他现在已经十分确定,这位面色阴沉,声音嘶哑的老人就是李进忠,所以才会直接发出质问。
“放肆!”
富态男人一拍大腿,指着周天意,怒斥道:“厂公也是你一个小小旗官能够询问的?难不成山河司已经狂妄到了这般地步?!”
周天意眼睛微眯,这人一上来就是扣大帽,官场那套可谓是学的精通。
对此,他丝毫不惧:“你又是哪位?”
富态男人顿时气极反笑,语气变得冰冷异常:“我乃朝廷七品大员,长安县令朱长志,你一个从七品官员,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周天意露出冷笑,心想‘你竟敢跟我玩这套’,伸手从怀中掏出山河令牌,举过头顶,扬声道:
“我乃山河司执行办案人员,按照大禹律法,可以直接调动所在区域所有县衙人员,你应该给我跪下!”
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山河司在大禹有着极多的权利,其中一条就是这个。
这也是李进忠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削减山河司权利的根本原因。
朱长志脸色一僵,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按照律法规定,他的确要给周天意下跪。
“好了……”
李进忠适时出言阻止,似笑非笑的望着周天意,道:“周小旗官如此官威,不知办的是什么案子?”
“无可奉告。”
周天意直接回怼过去,并扬声道:“你们聚集于此,扰乱社会治安,究竟想做些什么。”
他再次把话题带了回来,根本没有给李进忠留任何情面。
李进忠倒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昨夜我们东厂有名探子消失在了城西,我怀疑里面窝藏着朝廷要犯,所以前来清缴。”
周天意瞬间便知道李进忠说的是什么事,那名探子分明是跟踪自己的人,被李炎发现后出手解决,现在尸体还在城外埋着呢。
这个老狐狸可能是想通过这件事,大张旗鼓的进入城西搜查杨廉的线索,绝对不能让其得逞……周天意思索片刻想到解决方法,再度扬声说道:
“不知厂公找到了吗?”
“自然。”
李进忠微微颔首,道:“带上来吧。”
朱长志见状,脸色平复下来,挥手让下面的捕快将人带来。
一连串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几十名面色凄苦,身负轻伤的人依次走出。
他们有男有女,衣着破烂,眼中无光,迷茫的望着周遭。
“这些人都很有嫌疑,我准备……”
李进忠吐出一句话,吸引住周天意的目光,并用眼神示意朱长志。
后者露出阴狠的笑容,当着周天意的面,补充完李进忠未说出来的话:
“杀了。”
“你们……”
周天意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多名捕快抽出长刀直直砍下,噗通声接连响起,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站在一旁的京兆府尹熊有才面对整个过程,根本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甚至于他的目光都没有任何改变。
几十名城西人士,就这样死在刀下。
他们大多数人的表情还停留在迷惘阶段,根本来不及思考些什么,就这样没了声息。
长街依旧,血染黄土,四周悄然无声,除了缓慢流淌的鲜血,不复任何动静。
周天意的双目猛然充血,‘锵’的一声直接拔出长刀,指向李进忠,厉声道:
“你们不加审问,不写卷宗,就这样直接杀人,难不成是在藐视王法吗?!”
李进忠挠了挠自己的脸庞,眼皮接连眨动,望了望朱长志,复而看向熊有才,疑惑道:
“熊府尹,我们没有这么做吗?”
“回厂公的话。”熊有才侧身鞠躬,拱手道:
“审问、卷宗早已归纳于京兆府衙门,长安县衙亦有备份,若是山河司人员心存疑虑,随时随地都可进行查看!”
李进忠笑了起来,摊手道:“周小旗官,你看,我们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周天意恨得咬牙切齿,手掌骨骼因为太过用力,早已发白变青。
抬眼望向以李进忠为首的三名人,只想挥刀将他们全部砍死。
这算什么事情?
明明是他们当街杀人,可却说成了奉公执法。
那些根本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城西人士,难道就要这样被当做冤死鬼不成?
周天意往前行走,长刀闪动着耀眼光辉,刀尖沾上地面血迹,划出一道笔直线条。
四周衙役、捕快面露紧张,纷纷抬起手中武器,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想要以此限制住周天意的动作。
李进忠叹了口气,接过侍奉太监手里面的茶杯,微微摇头吹动热气,杯盖轻启,喝了口温烫茶水,丝毫没有把前方动静放在眼里。
“周小旗官,对于你的问询,我们不仅做出了回答,还付出了行动。”
“这样还不行吗,难不成你们山河司想要只手遮天不成?”
李进忠面色平静的望着周天意,眼底却藏着一抹癫狂,心中更是不断催促:“别忍了,快来杀我啊……”
周天意咬紧牙关,心知如果正面跟他们发生冲突,谁来了都保不住自己。
可心中的怒火却不断生长,只想抬刀将眼前这群视生命如草芥的人,全部剁碎喂狗。
朱长志见周天意吃瘪,心情顿时大好,恢复成趾高气昂的模样,道:“周小旗官,难不成你还想对同僚挥刀相向不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幸灾乐祸,仿佛对方根本不敢这样做。
李进忠的眉头微微皱起,斜眼看向朱长志,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不满。
正当此时,一道声音由远方传来,清晰的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