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以为是夏大人领进来的关系户,否则咱们山河司怎么可能破格录用一个战败之人成为小旗官?”
“后来听说了他的事迹,仅靠推理就推翻了萨尔湖战役的卷宗,想想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一个人利用聪明才智,再说难听点就是爱好,就能够跟我们捕快相比,这算什么狗屁事情?”
王力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所以那个时候,我非常不服气,有好几次都想见见这个人,当面比划比划。”
“可是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周天意这个小子,不仅靠着自己摸索,成功找到了关于杨廉的线索,更是敢当面跟李进忠拍板,这种事情,有那几个人做得到?”
“所以啊……我既希望他能找到杨廉,又害怕他找到杨廉。”
同伴楞住了,不知道王力是什么逻辑。
然而王力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因为周天意,我们只能被迫转入暗线寻找杨廉,如果这小子找到了对方,就会违背指挥使大人的指令。”
“可正是因为他,我们才把闷在胸口里面的恶气吐了出来,很痛快不是吗?”
同伴这才明白过来王力的意思,点了点头,道:“的确,当时我们三人遇见阉狗的时候,我心里面就在想,终于有机会正面跟这群家伙碰一碰了。”
王力目光幽幽的瞥了一眼同伴,不再说话,而是望着雨幕怔怔出神。
……
西城门地界,老虎帮分堂。
雷老虎瘫坐在高背靠椅之上,整个身体几乎都要缩了进去。
他原本叫做雷老五,早些年间因为打架斗殴,被人在额头砍了四刀,形成了一个扭曲的‘王’字,故而得到了‘雷老虎’这个称号。
常言说得好,只有叫错的人名,没有叫错的称号。
雷老虎这个人行事风格粗暴残忍,如果不幸成了他的敌人,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命丧黄泉。
凭借着这一点,雷老虎很快就在城西闯出了名头。
如果只是好勇斗狠,在城西或许能够逍遥几年,但很快就会被新人取代。
可雷老虎跟这种人不同的是,他很会利用现有资源。
以前依靠威名收取保护费,有了一定资本后就开始做‘走私’生意。
雷老虎的‘走私’,跟很多帮派都不一样。
第一他不贩卖人口,第二他不走私军械。
可他偏偏就成功了。
为什么?
只因他看到了商机。
近些年来,大禹内忧外患严重。
雷老虎够不着远的地方,他就从近处下手。
有些人因为粮食短缺,不得不从家乡迁徙,成为乱民流窜各地。
雷老虎就收拢这些人,告诉他们有办法让其进入富庶的京城。
没钱交纳入城费?没有相应的身份文牒?
这些统统都不是问题。
雷老虎承诺,只要答应一件事情,就可以无条件将他们送进京城。
什么事情?
要么成为老虎帮的人,要么协助老虎帮铲除竞争对手。
早就被饥饿贫穷逼疯了的乱民,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为了能够进入京城活下去,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雷老虎就是利用这种手段,经过多年累积,成了城西数一数二的黑帮头子。
这几年,他甚至还做起了别的生意。
那就是把想要离开京城的人给送出去。
这些人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谁会放着京城的繁荣不要,去外地过苦日子?
逃犯、叛徒、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比比皆是。
这种双向的‘走私’,让雷老虎的势力愈发庞大起来。
甚至,雷老虎对手下也十分仗义。
有人出千被抓,雷老虎过来平事。
有人成了捉奸对象,雷老虎过来说和。
有人刚在城西闹事,雷老虎……
他会先看看对方是谁。
为什么这样?
因为雷老虎知道,无论是在城西还是整个京城,他都有惹不起的人。
要是碰上了这种人,跑都跑不及,哪还敢站那等着?
正如今天。
雷老虎望着窗外延绵不绝的雨势,额头上的刀疤随着眉头不断变换,最后扭头看向下方徐徐饮酒的中年人,道:
“前几天送出去的那个男人,好像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中年人放下酒杯,习惯性的拿起羽扇,慢悠悠的说道:“老大,再怎么了不得,还不是送出去了。”
“尾巴处理干净了吗?”
雷老虎的眉头丝毫没有松懈,紧盯着中年人。
“放心吧,老大,送他出去的狗子,已经被我安排妥当。先去乡下呆三个月,等风波平息了再回来。”
中年人直视着雷老虎,将自己的处理手段说了出来。
雷老虎沉吟一番,道:“狗子办事我放心,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直到现在,他才放松心情,接过中年人递过来的酒水,刚准备仰头喝下,就看见分堂大门猛地被踹开。
一名拖着衣袖,身材瘦长的人影,缓缓步入里面。
……
周天意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这次根据地图赶路,并没有出现迷路等情况。
可是周天意却还是扑空了两个地方,根本没有发现雷老虎的踪迹。
等他赶到最后一个地点,望着被雨幕遮掩的小院,心中竟然产生了紧张情绪。
如果在这里还找不到雷老虎,今天这次行动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周天意顶着暴雨蹲在屋檐边缘,直到他听见屋内有人声传来的时候,心情才逐渐平稳下来。
可下一秒,周天意又再度紧张起来。
只因他眼睁睁看见,一个衣袖长的夸张的太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