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关将近,府中也渐渐更忙起来。珍珠心中的不安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直到快过年了,都没有什么动静。就在她以为这只是她自己的多心罢了,不想突然有消息传来说王夫人房中的彩云病了,便命挪出去。众人原不在意,这原是常有的事。不想没几日,彩云的家里人来了,说是一直不好,这年里怕是难进来当差了。王夫人本是慈善人,听说如此,还赏了些东西给彩云家人。那彩云家人感恩戴德地去了。府中众人听说,也很是赞颂王夫人仁德。
只是这王夫人房中本来去了一个金钏儿,如今又少了一个,便更觉掣肘了,况又是年关,更是调配不开。王夫人无法,便叫周瑞家的再选个丫头上来。可如今近年关了,事儿多,周瑞家的实在分不开身。虽选了个上来,可终究不中用,又退了回去。倒惹得王夫人不爽了几日。
这几日下了几场雪,天气极冷。珍珠身上不大好,便更加懒怠动了。这日早起伺候了宝玉出门后,本想就在自己房中歇着,不出门了。不想被麝月晴雯等人拉着起来,笑道:“姐姐越发懒了,这早晚了,还不起来,也不怕人笑话。”
珍珠只懒洋洋的歪在炕上,道:“这天这样冷,起来做什么,今儿也不该我当值,容我懒懒吧!”晴雯便指着珍珠对麝月道:“往常人人都说她好,也该叫那些人来见见,这都是个什么样子呢!”麝月也忍不住笑了,道:“好姐姐,快起来吧!我来伺候你漱洗。”说着真个唤了婆子打热水来,伺候珍珠漱洗穿衣,倒让珍珠不好意思起来,道:“罢罢罢,好妹妹,可折杀我了,我自个儿来吧!”
麝月晴雯都抿着嘴笑,一起帮着她梳妆打扮。因不出门,也没有大妆饰,松松挽一个髻,拿一支衔红玛瑙珠梅花簪别住,只穿了家常的玫红银鼠短袄,系上一条水蓝长石榴裙,两人便一边一个拥着她往那边去。
珍珠越发奇怪,待到了宝玉房里,见碧痕秋纹等人都在,几张桌上围棋、骰子、骨牌等物一应俱全,方才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今儿这是怎么了,这般撺掇着我起来。不起来还不行,还伺候着我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晴雯笑道:“我们少个人,不叫你叫谁?”
麝月道:“好姐姐,我也是被晴雯烦得没法儿了。”
珍珠叹道:“这几日天天玩这个,你们也不累的慌?”
晴雯上来拉着道:“好姐姐,就陪我们玩一回吧!”
一旁碧痕笑道:“姐姐别信她,她昨儿输了,今儿是算计姐姐的银子呢!”晴雯便去打她,两人闹成一团,众人都笑了。
珍珠奇道:“宝玉哪里去了,你们竟都不用当值伺候的?”
晴雯哼一声,不搭腔。碧痕冷笑道:“宝玉自然有人伺候,哪里轮得到我们献殷勤了。”
珍珠见此时金钏儿不在,这话里话外,酸气四溢,赫然指的就是她了。
见此情景,珍珠不好推辞,只好道:“也得容我吃了饭再玩吧!”
秋纹笑道:“早给姐姐备下了。”叫小丫头将温着的稻米粥与两样小菜拿上来。珍珠哭笑不得,只得用了膳,陪着她们掷骰抹牌,倒也易打发时光。
只是今儿珍珠手气却极好,小半天的功夫,便赢了几百钱了。其余等人都有些红了眼,道:“姐姐今儿手气怎么这般好?”
珍珠也有些奇怪,不过赢钱总是好事,也忍不住喜上眉梢,道:“许是今儿财神到我家了。”
原来珍珠这人赌运奇差,几乎到了“逢赌必输”的地步。任谁再差的手气,运气,到了她这里,定然能赢些回去。她也知道,故不常和人玩这些。只是这样的她在别人眼里,却是炙手可热的很。不过却也为她带来不少的人气,倒也是意外之喜。
正热闹着,却听外面帘子一掀,宝玉由众人簇拥了已进来了,见此场景,笑道:“好热闹!”一面说,一面由金钏儿伺候着解下披风。
珍珠麝月忙要起身,晴雯却看着手中的牌嚷道:“谁也不许动,不然这把好牌就让你们赔了。”
宝玉也不生气,道:“快坐着,别叫我扰了你们的兴致。”珍珠又好气又好笑,便也干脆坐着不动,继续玩。宝玉便站到晴雯身后去瞧她的,叽叽喳喳说个不住。晴雯刚抓了一把好牌在手,还道此番定能翻本。不想乐极生悲,只差一手,珍珠拦在她前面先成了,气得把牌都摔了,回头又啐宝玉:“都是你多嘴,叫我输的这样!”
宝玉笑道:“哪里与我相干了,不过几个钱罢了,你就急得这样。你若要钱,便到那小匣子里拿去。凭你拿多少,我可说过什么了?”
晴雯道:“我们玩牌,你掺和着做什么?我输了自是输我的,我也不差着几个钱,你做什么在这里充那个富家豪门?”说的宝玉说不出话来。
众人看了又是笑又是叹,都道宝玉:“你是栽在她手里了!”宝玉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