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么跟小儿子说这件事才好。
全家被赶出厂的时候,上学离家早的小儿子还不知情。
她频频向小女儿打着眼神,示意田苗秀不要乱说话,还悄悄捏了把田苗秀的胳膊。
田苗秀心领神会,朝田国梁微微一笑,“二哥,我们搬家呢。”
“搬家?在厂里的家属宿舍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哪天搬不好,偏今天搬?瞧瞧这雨下得!从早上到中午,就没有停过。”田国梁看着天井处滴答不停的雨,皱起了眉头。
刘腊梅眼神躲闪,吱吱唔唔着说,“咱们厂里的家属宿舍漏雨了,床都淋湿了,这天又在下雨,不能修屋顶,厂里叫我们自己找地方住,我和你爸便将行李搬来你继奶奶这里来了。”
“那怎么一直站在这儿?将东西往里搬啊?”田国梁提起一个包裹,“妈,小妹,东西搬哪儿?”
刘腊梅慌忙按住田国梁,拿回包裹,“国梁,搬家的事情,你别管,你还要上学呢,妈这里有两块钱,你去街上找个面馆吃午饭吧,下午放学也不用回来,这下大雨的,来回走也不方便。”
但田国梁说,“妈,我们明天高考,老师说下午不用上学了,要我们在家休息着,养精蓄锐明天好应考。”
刘腊梅为难了,小儿子在家,事情一定会全被他知道。
田苗秀看懂了刘腊梅的心思,说道,“妈,二哥也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事,都对他说吧,让他心里有准备,总比听到街上的人瞎说为好。”
这街上住着的,大多是毛巾厂的职工。
田国梁和街上的孩子们大多认识,他每天穿过厂街去上学,不可能听不到消息。
况且,他们还在田老太家里,田老太看到田国梁,可不会隐瞒家里的事情,只会说更难听的嘲讽。
与其被人挑拨,让田国梁听了生气,还不如家里直接说开。
刘腊梅赫然看向田苗秀,犹豫起来,“苗秀?”
田国梁看看刘腊梅,又看向田苗秀,“妈,小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吱吱唔唔瞒着什么啊?”
“爸妈和大哥大姐都被厂里开除了。”田苗秀说。
田国梁马上炸了,瞪大双眼,“什么?怎么四个人一起开除?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从前世到现在,她也没有真正的查清楚。
厂里说父亲和大哥弄坏了切割机,但她知道,那一定不是真相,因为大哥和父亲都说没有弄坏,父子俩说到那件事情时,都急哭了。
可厂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
那件事,彻底成了悬案。
田苗秀看向刘腊梅,“妈?”
刘腊梅也说不清楚,愁苦着脸,“就是……你爸爸和大哥没有看好机器。”
田国梁惊讶了,“爸爸和大哥都是老工人了,怎么会弄坏机器?我找厂里人问问!”
他转身就走,要去开院门。
田苗秀吓得飞快拉着他,“二哥,别去厂里!”
“不行,我一定得去问问看!就算爸爸和大哥弄坏了机器,要开除也只是开除他们,凭什么开掉妈和大姐?”年少气盛的田国梁,说什么也要去厂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