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日,倒算是相安无事。施伯每日喝得醉醺醺的,正事却丁点没耽误。比安晴预想的还要快上一天交了差:“顾家丫头,来看看施伯整的这园子!”
安晴一见,的的确确惊为幻境。
但见碧水周围大片大片的月季花丛,羞羞答答地顶着朵朵花苞。因刚浇过水,颗颗水珠在花苞上晶莹闪烁,深绿的叶片拱卫着各色花苞,星星点点宛若海中珍珠。水榭竹帘半卷,铜铃叮咚,凌驾于碧水之上的部分绕了施伯所说的“百鸟朝凤”,生得郁郁葱葱,远看仿佛是一丛墨绿色的乌云将水榭凭空托起。看着安晴目瞪口呆的模样,施伯很是得意,摸着胡子呵呵笑:“待过得几天开花了,便会更加好看啦。”
安晴向着施伯郑重地福了福,真心实意地道谢:“多亏了您,才叫送给家母的这份大礼如此的合心意!”又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封红包恭恭敬敬送上,“近日多谢您老费心!”
施伯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收了,笑道:“给我小老儿买酒喝!你们两个小娃娃好生处着,我等着喝你俩的喜酒!”
安晴饶是再有心理准备也不觉面上飞霞一片,暗道还好将家人全部赶离水榭附近,才不致失了面子。
裴靖仍是谈笑自若:“一定一定。”
安晴羞得,待送施伯出府后还是满脸通红,也不同裴靖说话,一转身便脚步咚咚地向自己房里走。
裴靖笑嘻嘻地跟上来,软言安慰:“早同你说过,施伯爱开此类玩笑,又没有旁的人听到,何必介意?”
安晴语塞,继而恨恨:“谁生气了?”
“唔,不生气。不过我是知道,有一位小姐从小脚步便重,被这位小姐的娘亲教导近半年之久才学会,如何叫做轻移莲步,可惜一生气便露了原型。”裴靖轻轻站在安晴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冲她耳边吹气。
安晴被他吹得耳边麻痒,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消气之余不忘自我安慰道:“施伯也是无意为之,再说,有他帮忙,水榭真是增色不少,我娘定然喜欢……”
“好看是好看,只是,还不是你最喜欢的。”
“又吹牛了,你怎知道我喜欢什么?”安晴被身后温热烘得有些别扭,只得向侧面让了一步,转去桌边倒茶。
裴靖神秘一笑:“我就是知道。”又如影随形地跟过去,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日后你就知道,我知不知道了。”
安晴忍笑:“嗯,新学的绕口令?”全没当回事。
裴靖静静地看着她,待看得她有些发毛,才又挑眉一笑,兀自走了。
十日后,顾家二老满载而归。
月季们十分给面子,正好在二老回家那天竞相怒放,水榭周围一片姹紫嫣红,顾夫人看了十分惊喜,激动得险些流下泪来:“跟我想象得一般无二!你们真是有心!”转身又低声问顾老爷,“用了一整本《大学,还是《论语?”
顾老爷语塞,偷偷同安晴苦笑道:“你娘比我预想的更加精明!”
安晴也笑:“您二老快回房歇着罢,竟然玩了这么久才回,后日就是娘的寿辰了,还真担心您俩赶不会来!后日正好是解宵,客人们总要玩到子时才肯散的。”向含夏含秋使了个眼色,二女会意,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二老。
顾家二老乐呵呵:“好好,闺女最大!”乖乖回房。
行走中,顾老爷伸出手去,将顾夫人手紧紧握着,两人相依相偎,身影甜蜜而温暖。
“不必羡慕,你日后也定会如此。”
突然耳畔这样一句话飞来,安晴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转身埋怨裴靖:“你怎的如同鬼魅一般?!”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你怎么进来的?”
“角门,今日看门的是知枫,我便同他说,与你打了个赌,央他行个方便。”裴靖得意洋洋。
安晴没来由的十分气愤:“你最近来的也太频了些,听裴姨说你正着手帮忙家里生意,又哪来的这许多时间?还是多放些心思在生意上好,省得裴姨又要怪你不务正业,连带着我也觉着如芒在背!”
一大串话说完,也不待裴靖解释什么,便脚步匆匆地回房去了。
越走安晴便越觉得鼻子泛酸,忙使了帕子掩住口鼻,一头倒在床上,胸口酸闷不已。
她以后,哪有福分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