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环顾四周,此时天边一颗大星正蓝光闪耀,见吴风器宇轩昂,不似匪类,遂也抱了抱拳,客客气气地道:“在下吴风。”
右边一个方脸的随从喝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这位是朝中卫尉少卿李渊的公子。”
吴风遂将缘由简略说了一遍。
吴风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黑风寨的响马真的会来?这伙强盗我倒是听说过的,不料近日越发猖獗了,今日正好跟他们打个照面。”他一挥手,架在史青脖子上的两把刀这才收起。
史青面红耳赤,极为尴尬。吴风不仅不怪他,反而上前握住他手道:“这位壮士,在下可得罪了,幸勿见怪。”这时左边那个圆脸的随从已将雁翎刀拾起交给吴风,吴风又双手还给史青。
史青讪笑道:“这话怎生说?还是我莽撞了。”
吴风笑道:“这位史兄等强盗等得望眼欲穿,却也难怪。连我也差点儿……”
吴风察言观色,看出这几人都是江湖人物,敢在这里坐等大批响马到来的,必非泛泛之辈,心中更增喜悦,言语谦和,着意结纳,同众人一一见礼,连对简小发和那书生都说了几句客气话。
坐定之后,牛三早吩咐上茶。吴风方道:“今日出城打猎,所获不多,只有两只黄羊、几只山兔,正好拿来与诸位英雄下酒。”
天青子大笑道:“这位公子年纪虽轻,却是豪气过人。方才这里几十名拿刀的、带剑的吃客,一听响马要来便争先恐后跑掉了。公子深夜不归,只恐家人惦记。”
他这样说,无非是想这公子哥儿不知天高地厚,会得几手拳脚便想到处找机会试试招。万一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陪上一条性命。
可不值得。其实如何对付上千响马自己并无把握,只是吴风既似胸有成竹,想是藏剑山庄有大援在侧,因此也不太担心。至不济,凭自己一身武功要全身而退总还办得到。
哪知吴风笑道:“各位既然不走,必有对付响马之法。我又何必害怕?我平生最爱结交高人逸士,今日有缘,怎能失之交臂?我父虽在朝为官,也最爱结交江湖侠士,诸位切莫见外。”
吴风喜道:“既如此,我现在就有点儿想吃黄羊山兔了。”
众人一齐大笑。牛三忙吩咐厨子烹饪去了。众人又说笑一会儿,各自说了自己的来历,最后是那书生,原来他叫何益,山西太原府人,是来赶考的举子。
吴风道:“宇文世家大名鼎鼎,我是久仰的了。定国公万海山万老大人听说就是在藏剑山庄学的武艺,他老人家可是国之栋梁啊。这位简兄既和他有此渊源,我可以代为引荐。”
史青等这才知道难怪吴风说认得万海山。
不多时,黄羊山兔已成盘中之餐,送了上来,几人把酒言欢,仿佛等黑风寨的强盗是等老朋友一般,兴致勃勃。
只听得窗外一声梆子响,已是初更天了。外面的风更大,“哗哗”一片落叶之声。
天青子叹道:“客中人将老,道旁树已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真是觉得自己老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历不少凶险……”突然不语,道“有人来了。”
史青与天青子立即向后院冲去。牛三早已和几个伙计钻到了柜台底下。费、吴二公差听得“黑风寨强盗”五个字,两条腿迈得比刚才拿到银子时还快。谁知刚走出店门几步。
费班头后领一紧,已给人提了起来,两脚悬空,这一来,只吓得魂飞天外,连忙叫道:“黑熊爷爷,黑熊爷爷!小的该死!冒犯了您的宝地,小的这里有一锭银子奉上,千万请饶命!”
那姓吴的听他叫起来,早带着其余四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只听远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是谁放的屁,或是大家一起放的。
费头见瘦子舍他而去,更是六神无主,只想跪地磕头,可惜足不点地,欲磕而不能,急道:“若是嫌少,小的这就回去给您凑钱,三天之内一定送到山寨。”说话哆哆嗦嗦,已带着哭腔。
提着他那人道:“钱我是不要的。”
费头不解,道:“那您要什么?哦,县城里天香楼有几个粉头还不赖,后天我一定给您老人家送去,就是怕您老看不上。”
提着他那人大怒,喝道:“王八蛋!”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费头虽然胖大,却不太笨拙,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哀告道:“您老千万可怜小的混个差事不容易……”
猛见面前之人竟是吴风。
吴风冷笑道:“费班头莫慌,强盗来的不算多,不过千八百人,相烦你去捉贼吧。”
费头见他目光犹如两把尖刀,忙挤出一丝笑容,道:“公子取笑、取笑了,小的这就回去报案,多叫些弟兄来。”
吴风笑道:“你不肯去也行,把银子给我,我替你去捉。”
这时后院早已大呼小叫,乱成一团。费头全身肥肉都吓得抖了起来,忙道:“好说!好说!”忙将紧攥着的大银双手奉上,目光与吴风的目光一触。
随即掉到地上。右手伸进怀中乱摸了一通,又拿出两小块碎银和几个铜板,哆嗦着道:“就,就这些了。”
吴风不悦,道:“这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回去取三千两银子来,明日午时送到黑风寨,若少一两,便拿你的人头充数,少二两,再拿姓吴的人头充数。这便请吧,难道要我留你吃饭?”
费头如蒙大赦,连头也忘了磕,一个胖大的身躯竟似足不点地般地去了。
吴风略感意外,自语道:“看不出来,费头的轻功还不错。”
拾起他丢下的锁链看了看,提了进店,向后院走去。
后院几排客房的灯都亮了起来。天青子等都在院中。一个黑衣瘦长个儿跪在地上大叫“饶命!”
史青道:“原来是个偷儿,什么强盗响马!这家伙跑到人家房中去偷包袱,哪知人家包袱上有绳子,拴在脚上,又未曾睡得实,一拽之下,顿时醒了。两人追打起来,这厮打不过人家,才大叫救命。”
说着,指了指旁边一个彪形大汉,那人只穿了一身内衣裤,左边脚踝上果然系了一条四尺多长的绳子,绳子另一端是一个枕头大的包袱。史青笑道:“真亏他拖着这东西还能抓贼!”
那大汉怒道:“老子走南闯北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像你这种上半夜就敢钻进房里偷东西的家伙还是头一回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