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还想说些什么,一名武将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杨仪,够了!”
“瞻儿为丞相遗孤,父母早亡,你为丞相长史,不照料呵护他也就罢了,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丞相尸骨未寒,你便做出这般欺凌孤儿之事,维羞与你这等人为伍!”
杨仪气苦,我明明是教训丞相的不孝子,怎么成了欺凌孤儿了!
刘禅等了片刻,看向蒋琬,蒋琬则微微摇了摇头,费祎出列:
“臣状告杨仪君前失仪,应罚禄一年,以儆效尤。”
“准奏,退朝!”
杨仪感激的看向了费祎。
诸葛瞻这才回过神来,这番交锋不过盏茶功夫,各方人物如走马灯一般路过,令人应接不暇。
自己的命运上下起伏,直到此刻,他的衣衫已经湿透,只是紧紧握住了蒋琬的大手。
蒋琬拉着诸葛瞻的手向那仗义执言的武将走了过去,想要弯腰行个揖礼,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诸葛瞻紧紧攥住,无奈的冲那武将一笑,他开口道:
“刚才真是多谢伯约仗义执言。”
姜维行了一礼:
“无事,这本就是维应该做的。杨仪为丞相故吏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哼,无义小人!”
蒋琬再度弯腰行礼,悄悄冲姜维指了指绷着脸的诸葛瞻。
姜维点了点头,蒋琬就此离去,诸葛瞻亦步亦趋的跟在蒋琬身后。
走出大殿,费祎在与荆州士人及尚书府同僚聊天,他向蒋琬微微颔首,蒋琬回应,继续向前走去。
殿门外停着辆马车,蒋琬跨步爬上车厢,又将诸葛瞻拉了上去,一同坐在马车椅子上。
“瞻儿,瞻儿?”
蒋琬呼唤了几声,诸葛瞻一直低着头,他也察觉到异样了。
到了无人之处,诸葛瞻这才放肆他那压抑的情绪。
他本就是后世的一个普通大学生,压根没受过精英教育,他会骄傲自满,会胆小怕事...
诸葛瞻趴在蒋琬的怀中放声痛哭,虽说刘禅绝不会废黜他。
但一个不孝之人是不会得到众人拥护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幸好,幸好...
蒋琬并未说话,只是轻拍着诸葛瞻的背部。
那命悬一线的感受诸葛瞻再也不想体验,他的政治生命差点被杨仪给终结。
终究不是小孩子了。
这副年幼的身体施加给他的影响并不算小,但灵魂毕竟是个成年人,诸葛瞻很快便将那哭意压制下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那红肿的眼睛看向蒋琬,诸葛瞻郑重的道谢:
“谢谢公琰叔救我!”
蒋琬点了点头,轻轻拭去诸葛瞻脸颊处的眼泪,开口问道:
“瞻儿,一个人会永远成功,绝不失败吗?”
诸葛瞻摇了摇头:
“不会。”
蒋琬缓缓说道:
“曹操奸雄也!讨伐董卓时被徐荣大败,中箭,是曹洪让出战马,他才得以逃脱;张邈、陈宫反叛,曹操与吕布交战,大败,手掌都被烧伤,那时候曹操只剩三个县,欲投靠袁绍,是程昱阻止了他。之后攻打宛城失败,赤壁之战失败,汉中之战失败。”
“失败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面对失败。”
“杨仪,小人罢了!”
“我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
“但我更希望的是,你能从中吸取教训。谨言慎行,善始善终。”
“多谢公琰叔的教导,瞻儿明白了!”
蒋琬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诸葛瞻拉开了马车窗帘,看向路上的行人。
他的心中呢喃自语着:
“权力啊,权力,多少人为你着迷...”
杨仪给了诸葛瞻当头棒喝,自己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能够在众多长辈的庇护下成长?
诸葛瞻的心中否定道:
“不,只有权力,只有权力才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我要爬的更快,我要爬的更高!”
引:
及先主为汉中王,拔仪为尚书。先主称尊号,东征吴,仪与尚书令刘巴不睦,左迁遥署弘农太守。
仪既领军还,又诛讨延,自以为功勋至大,宜当代亮秉政。
初,仪为先主尚书,琬为尚书郎,后虽俱为丞相参军长史,仪每从行,当其劳剧,自惟年宦先琬,才能逾之,於是怨愤形于声色,叹咤之音发於五内。时人畏其言语不节,莫敢从也,惟后军师费祎往慰省之。仪对祎恨望,前后云云,又语祎曰:“往者丞相亡没之际,吾若举军以就魏氏,处世宁当落度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复及。”祎密表其言。十三年,废仪为民,徙汉嘉郡。仪至徙所,复上书诽谤,辞指激切,遂下郡收仪。仪自杀,其妻子还蜀。